第二日,晨起点名之后我被分配到二楼烧神水,其余一切照常,身边的人仍然把我当空气一样,除了带我上工的领队。
整个二楼按照“田”字形布局了很多房间和过道,每个房间各有不同用处。之前我跟着药官只是大约浏览了一遍,具体房间的功能还不是很清楚。刚刚领队又详细给我们讲解了一下,把一行人分成几组,分派到各部门。
现在经过仔细观察总结,我可以大概理出这里的情况:整个烧神水的过程分为:采药、烧水、运送、药渣处理、冷凝等几个过程。每天都有人被外派采草药,处理好后拿去烧水,热气顺着一个巨大的管道被送往楼外,烧好的“神水”被拿去祭奠三楼的神明。祭奠神明的“神水”很讲究,需要烧三天三夜,等于是要提炼出最纯的“神水”才可以拿去,并且,“神水”必须保持新鲜且不断,每次祭奠的“神水”最多只能搁置三个小时,所以,烧“神水”的工作异常庞大。留下来的药渣被细细碾碎,混合少量“神水”被制作成一片片黑色的小块儿,他们称之为“沉香”。这些沉香经冷凝后输送到一楼仓库,每日清晨都有人来运走。这种“沉香”到底有什么用处,我还不知晓,只知道每天的产出并不多,看起来很贵的样子。
我的部门在烧水那里。这里有男有女,男的负责运送神水,女的就一直不停地往窖里送煤炭木材等燃料。所有人都弥漫在一片烟雾之中,满头大汗,嘿咻嘿咻地干活,话很少。
我第一天来这里就累的要死要活的。如果常年累月干这活儿,没点儿技术含量,没任何报酬,也没人交流,不被逼疯才怪呐。
“喂,你们为什么这么实诚啊?”我找着机会,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轻声问了问旁边一女子。
她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你是新来的吧?”,我点点头。
“之前也有个女孩子和你一样,后来她被药官锁进一个黑屋子,活活关了一个月,尸臭漫出来的时候才开门。我们在这里工作,只是为了有口饭吃。干得多的不被扣饭,偷工减料的,偷奸耍滑的,一旦被人发现举报了就要没饭吃。”
我看她若无其事地说着,吞了吞口水。
“那,我们可以团结大家,都不举报嘛。”
“举报有奖,可以休息一天。大家都在互相举报呢。在这里,谁也不要信。没有温饱保障,大家才不管其他呢。你也别多说了,小心被人发现,快去工作吧!”她低声说完,立马离开我,去一边捡煤炭去了。
我后来还想找些其他人问问话,结果一个都不理我了,见我开口问这些就跟见着瘟神一样。想要逃出去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午饭的时候,我故意来到范晓珍工作的厨房里,她只是对我使了使眼色,就避开我了。
我的午饭是一碗粥和两个馒头,我省下一个馒头,藏在口袋里。晚饭也是如此。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我等周围的人都差不多入睡了,悄悄来到昨晚那个小黑屋,她果然在那里等我,我才发现这间小黑屋四周堆满了工具。
“怎么样?”
“你有什么计划?”
“明晚。”
“这么快?”
“最近一直在下雨,我看天气,明晚的雨会很大。雨天,噪声会小点,大家睡的也会比平时更熟。并且,这下面有一条地下河,雨天水涨,我们到时候可以顺着水流快速出去。”
“地下河?可是我水性不好啊!”
“哎,你怎么这么没用啊?!”她嫌弃地看了我一眼,“不过你别担心,我水性很好,我多照顾你就好。我明天去厨房找些晒干的竹子,做成小木筏状,到时候你抱着这个,我再用绳子拉住你。”
“可靠吗,这?”
“等着看吧。”
“我明天再偷偷藏一些吃的,你回去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多带点衣服,下面应该会很冷。切记,不要叫人发现了”她决绝地看着我说。
我狠狠地点点头。
“不过,你说之前那些挖这个通道的工人们,他们最后成功逃出去了吗?”我担忧地问着。
“他们那晚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了。我只记得第二天药官点名发现少了几个人,到处找遍了都没发现,气的不行,把整栋楼的工人全部罚了一遍。后来监工大人也来了,还是没找到。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她的表情仿佛看起来有点悲伤。
“当时我应该跟着他们一起逃的,也不会弄成现在这般模样”,说着,她的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仿佛在擦拭泪水。
“先回去吧,按计划行事。你只需把自己的事情办好,其他的交给我。”她的表情看起来很疲惫,少了一开始和我吵闹的那股神气,竟觉得一天不见她老了许多。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便点点头,轻声往门外出去。
虽然看见刚才的范晓珍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想着有一丝希望,我内心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完全没有时间来多愁伤感。回到住处,我立马收拾了自己的行李,特别是我的日记本,我用防水布包了一层又一层,还在外面涂了蜡。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待明晚的到来。
外面的雨果然越下越大了,伴随着噼里啪啦的雨声,白天的劳累让我一下子沉入熟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