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几人坐定,床榻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先是郑伯倒地的沉闷声音,再是匕首落地的清脆响声。
“定波,你为何···”郑嫣的声音虚弱、无力、满含悲痛。
“那日你杀琴诉,再屠我将军府满门的时候为何不问问自己为何如此狠心!”薛定波咆哮道。
“那些人不是我···”郑嫣捂着胸口的洁白手指已经被鲜血染得通红,那被心爱之人一击穿心的滋味她总算是尝到了,只是这种苦涩,远比心口的剧痛更让她难忍。这么痛,便索性死了吧,她在心中自言自语道。
“罢了,你从未信我。”郑嫣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紧握着的薛定波的手上,滴在被子上,最终化为一滩污渍。
这泪水便似是郑嫣的一生,孑然一身而来,遇见薛定波,落到如今境地,岂不就是一滩谁也不愿亲近的污渍?
叶玄离等人闻声赶到时,郑嫣已经合上了眼。
“心死之人,焉可救之。”灵力窥探下,叶玄离嗟叹道。这一日之事远远超出她十六载山上所学,她不明白为何这薛定波要杀待他一片真心的郑嫣,亦不明白这薛定波为何杀了人之后毫无快感反倒是一脸悲怆。
“嫣儿从未杀过一人。”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郑伯从地上缓缓地站起来,捂着被刀刃划开的新鲜血肉,一字一顿的说道:“杀了程琴诉的是薛大将军,而一夜之间血洗将军府不是旁人,正是你,薛,定,波。”郑伯一字一顿,字字如刀,刀刀扎在薛定波的心上。
郑伯早已是半身入土之人,这些秘密原本也该随着他被带进土里,可他守着这些秘密不是为了将军府的声誉,也不是为了薛定波,他是为了那只小狐狸呀。
想着百年前就是在这处禅院,五岁生辰,他遇上了一只青眼白狐。
小和尚和小狐狸的故事,郑伯想着想着就笑了。
可脑中突然浮现他倒地前看到的郑嫣的那张脸,他又哭了。他哭了,明明脸上的肌肉分明还保持着笑意来不及转换,可眼里的泪水却是止不住的开始往下流。
就在刚刚他看见躺在郑嫣怀里的薛定波睫毛微微动了一下,他刚想告诉郑嫣,她等了两世的薛将军醒了,可是他未来得及张口,薛定波便从郑嫣腰间拔出了那把她时时为他备着,时时准备为他剜肉取血的匕首,然后侧身刺向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口。
郑伯那时来不及考虑,下意识得便拦在郑嫣前面,可是郑嫣却是手一抬将自己挡了出去,摔在了地上。他从未如此恨自己年纪大了,摔倒了很久都爬不起来,那几分钟仿佛是他漫长一生最为漫长的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慢动作,他看见郑嫣的脸由不可置信,到微笑,再到冷漠;他看到薛定波拿着刀柄的手精准得刺向郑嫣的前胸,刀尖一点点深入,鲜红的血液顺着刀刃流淌、滴落,滴在被褥上,薛定波的身上,他的心上;他看见郑嫣一手依旧紧紧搂住薛定波怕他坐不稳,一手缓缓抬起握住薛定波未持刀的手,然后慢慢挪向自己胸口;他看见薛定波的脸由愤恨暴怒,到惊愕,到害怕,再到悔恨;他看见薛定波慌忙拔出已穿透郑嫣胸膛的短刃扔到了地上,扔到了自己的脚旁。他无数次看那些鲜血从郑嫣的心口流出再喂到薛定波的口中,他以为他不该这么心痛,可他错了,他从未如此难受过,难受得仿佛是自己的心死了。
可当他说完那些藏在他心中许久的秘密时他感到了释然,和久未的轻松愉快,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夏夜,那个萤火虫四处飞舞,耳畔风里有着虫儿歌唱的夏夜,那一夜他记得,月亮不是很远,他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甜。那天他便是在这座禅院的瓦顶,遇上了小狐狸,它想要他手里的酥饼,而他想有人陪。
他记得小时候娘亲总会...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