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涂叽知道人类有一个词叫做“皮断腿”,专门戏谑地形容放肆之中突然翻车的情况,那他也一定会沮丧但大方地承认这正好适用他现在的状况。
皮断了后腿的涂叽在清晨带着寒凉露气的土地上躺了好久,直到太阳升起来,驱散了露水,他才终于被捕鼠夹的主人发现,抓起来关进了笼子。
大量流失血液使他浑身发冷,后腿剧烈且不间断的疼痛使他精神恍惚。被装进笼子,晃悠着提到市场上出售的一整个过程中,涂叽完全没有反抗。
也不是不想,主要是不能。
他可实在没力气反抗了。
他只希望阴险地布下了陷阱的人类能够把笼子拿稳一点……他快要被晃吐了。
涂叽此前还没有来过人类的市场。初次见面,这陌生的地方给涂叽留下了十分恶劣的印象。
到处都是人类嘈杂的叫卖声,这比丛林夏天的青蛙和虫子还要吵闹一万倍。
涂叽喜欢安静,不介意偶尔的热闹,但他绝对受不了这样满世界的噪音。
这一定是地狱……
涂叽一动不动趴在笼子里,在过路人各异的打量目光里,有气无力地这样想道。
“诶,老板,你这兔子怎么卖?毛色看起来很不错啊。”
终于来客人了,捕获了涂叽的那位老板红光满面,气色很好,“有眼光啊,我打了十几年兔子,这只是我见过毛色最好的,肉也很新鲜,早上刚抓的,这会儿都还没断气呢。”
“好啦,别废话啦,抓紧开个价吧。”
客人不耐烦地催促道。
“五十铜币!你看行不行?”
“五十铜币?你这是抢劫啊,这都够我买十只老山鸡了,你这兔子吃仙草长大的啊?你这卖东西的心够黑啊,不要了不要了。”
客人摆摆手,转身要走。
“诶,别走啊,你可以还价的嘛,唉,怎么就走了,这客人脾气挺大啊。”
老板望着客人远去的身影,不禁叹息。
“咦,好可爱的小兔子……”
又有一位金色长发的女人走上前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笼子里的涂叽,“老板,这只兔子打算怎么卖啊?”
女人穿了一身的黑色,头上戴着一顶宽大的黑色巫帽,身下是一件修身的黑色长裙,笼罩着黑色薄纱的裙身勾勒出她窈窕有致的身形,也衬得她的肌肤白里透红。
此时她抬起一双蔚蓝的眸子望着老板,这位自诩见多识广的老猎户也为她的美貌微微失神。
她看起来简直不像是会出现在这种脏乱地方的人,而像是会提着金色鸟笼,挽着身穿洋裙的小姐妹的手,漫步在高档商业街的贵族小姐。
“这……”
照道理来说,通常情况下,遇见这种看着就不差钱的客人,老猎户都是往狠了宰,因为这种人一般都不会还价,就算看出来价格过高,往往也不会放在心上。
上等人不屑还价!
他就喜欢和这帮上等冤大头做生意!
不过,想到刚刚那笔失败的交易,老板打算报价的舌头还是犹豫了一下。
保险起见,老板还是报了一个相对比较稳妥的价格,“四十铜币。”
“四十铜币啊……有点贵啊老板,你看我今天出来就带了十铜币……”
看着女人不好意思地挠脸,老板在心里暗嗤了一声。
原来是个装蒜的穷鬼,真是……害他白高兴一场。
“十铜币就十铜币吧,拿走拿走。”
然而女人听了这话以后站在原地没动,“这个……老板啊,我这十铜币还要付车钱的……”
“七铜币……够你坐几个来回了吧?”
“我还想买瓶酒……”
“我白送你得了!”
“真的吗?老板你真是个好人!”
“嘿……你这女人怎么心这么黑呢?最低三铜币,不能再低了。”
“那……那就三铜币吧!谢谢老板!”
“拿走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