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

向祖父哭诉：“为什么海神恩准了我的降生，却要附带上这一块丑陋的胎记？”

    艾力长老叹了口气：“孩子，你的胎记或许并不是幸事，但是你知道吗，人鱼族的幸福都是因为有你啊。”

    “我？”爱丽很疑惑。

    “对。你的存在是海神的恩赐，会有人发现你的美丽并爱你。”艾力摸摸她的头，安抚她。

    爱丽忍不住小脸红了。

    十六岁的人鱼成年，可以上岸，可以学习用月光纱做嫁衣，可以议亲，找到自己的爱人。

    爱丽还有一年成年，她已经学会纺织月光纱了，很熟练。但没有先生夸她，因为她脸上的胎记。

    她用手摸了摸，没有明显的凸起，但她知道，那块皮肤一定黑如墨色。

    艾力是族里的长老，平时事务繁忙，爱丽很少能看到他。相处的时间短暂，她也不想再为这些烦心事打扰祖父。

    后来爱丽变得越来越沉默，她总是远离人群和伙伴，一个人自娱自乐。

    人鱼是海中的精灵，可以和海中的生物自由沟通，爱丽虽然没有同伴，偶尔会感到寂寞，但有海中生物的陪伴也还好。

    爱丽成年的那天，是要举办成年礼的，爱丽拒绝了。

    “我就想和家人们在一起。”

    其实是怕难堪。

    自己反正是被嘲笑够了，但她不想祖父难堪。

    “那好吧，你是个乖孩子。”

    艾力长老满足了爱丽的要求，他也希望能保护她。

    成年礼上爱丽穿了一件自己做的红礼裙，她不喜欢太多的装饰，所以裙子很朴素。

    大伯的堂妹也是一条红裙，波浪卷的金发，荷叶袖，点缀了细碎的珠宝，头上还有一个珍珠珊瑚王冠发箍，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闪烁的光芒，华丽的让人眼花缭乱。

    众人围着她，夸赞她的美丽。

    黑长直单调的爱丽被撇在一边。

    这一晚，不知道是谁的的成年礼。

    祖父拍了拍她的肩，用送给她的珊瑚珠钗替她挽了发。爱丽的头发又黑又长，没有金发耀眼，但有一种温婉沉静的美感。

    只是很少有人会去关注她，很少有人愿意去了解这颗藏在丑陋面容下的年轻却沧桑的心。

    成年后的爱丽第一次上岸，海底深处的华丽宫殿里人们的喧闹还萦绕在耳边。

    岸上的渔家烛火摇曳，那是一种淡黄色的看着温暖的光。

    海水在四季都是凉的，人鱼的体温普遍比人类低。

    爱丽游到岸边，冰蓝色的鱼尾褪去，幻化出一双修长白皙的双腿。

    她第一次走路，摇摇晃晃的，时不时跌到地上，沾了一身的沙，但她很开心。

    人鱼不能轻易靠近村庄，她只是远远看着村里的房屋、烛火，一切都很新奇。

    之后爱丽会时不时上岸，更多的是在夜晚。夜晚一片漆黑，可以遮盖她脸上的胎记，不至于像白天那般可怖。

    那天，她浮出海面透气，听见了有人呼救。一架渔船孤零零地飘在海面上，水波荡漾。

    爱丽犹豫了几秒，还是向叫声的方向游去。

    少年被海水包围，以为自己要死了。恍惚中看见了一个女孩向自己游过来，柔顺乌黑的长发，还有一条冰蓝色的鱼尾。

    生活在沿海的渔村，渔民们都会信奉海神。人鱼是海神的偏爱，是一种隐秘的物种。

    他还未看仔细，已经昏了过去。

    海里是爱丽的天地，她将高大的少年拽上岸，然后躲在海边巨大的石块后面，等待有人来就少年。

    村民发现了渔船，寻了很久，终于在沙滩上找到了少年。

    爱丽松了一口气，游回了海底。

    后来，他们时常在一起玩耍，相知相伴。但爱丽每次都戴着面具或是面纱。

    少年是孤儿，从小跟着村里的木匠做活儿。学了一身本领，做工精致有创意。村里的媒婆都上赶着给他说亲，但都被拒绝了。

    “爱丽，我想看看你好吗？”

    他走在她的身后，忽然站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爱丽察觉到他还站在原地，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就这样不好吗？”

    “村里的媒婆要给我介绍姑娘了。”

    爱丽心尖颤栗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很好，希望是位好姑娘。”

    “爱丽，我喜欢的是你，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意。”

    “是吗？你喜欢我什么。”

    因为一直没看到脸，所以喜欢？

    她不确定。

    “我喜欢你的全部。”少年很笃定地说。

    “那好，如果等你看到了我的脸，还能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吧。”

    她转过身，揭开了面纱，月光皎洁明亮，那块胎记在光洁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明显。

    “如果你喜欢我，就必须喜欢这块胎记。”

    男孩迟迟没有回应，爱丽觉得前所未有的难堪。被族人和亲人嘲笑的时候，她从没有这么伤心难受。

    因为在乎了，所以酸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