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无尽的沉寂

    当你获得永生，生命漫长到让你见惯了沧海桑田。

    你是不是会选择沉睡，等待下一个革新的时代？

    笏视便是如此。

    他仙缘深厚，魂魄不灭。

    他想，兴许沉睡个上万年，这个世道会变得有趣一些。

    虽然同是上古大能，他可没有勇气效仿那一位。

    他不会把自己的魂魄切片。

    然后一半魂魄修炼飞升，历劫千万，鼎盛之势。

    另一半毫不犹豫地堕魔，修炼为神，凶兽千万，魔界鼎足。

    这是他做不到的。

    毕竟悠悠万年，后起之秀不容小觑。

    况且还有那些同是尚存的上古的老家伙。

    更不会同那人一样，以魂作刃，与天道相争。

    然而听上去如此疯狂的人，落入眼中却是一个模样绝色，眸光如暖风的年轻女子。

    极其平和，令人戒备不起。

    好歹有过几千年的交情，他倒是知道她为什么敢去与天道相争。

    ——这个喜欢看热闹的人，也厌烦了缓慢进化的世道。

    她不愿碌碌无为地等待，反而用尽一身魂力作刃，试图闯进时空裂缝。

    这个性情好似平和的女子，从来都是像一团烈火一般燃烧着生命。

    时空裂缝的存在对天道影响其实不大。

    可是这个庞大的意识体却像一个殷切的母亲一般，不愿自己的孩子孤身闯向危险地带。

    僵持的帛华沐似有所感。

    她缓慢地放下了手：“您知道，我不喜欢沉寂。”

    “我想要去看看其它的世界。”

    她不畏惧无尽的孤寂，但是她喜欢去寻找新奇的事物。

    可以像一团烈火一样不知疲倦地燃烧，以孤寂作薪柴。

    但不应该像一滩死水一样无趣无为，以孤寂作淤泥。

    ——

    电闪雷鸣逐渐消失。

    霞云在天幕扑开，像一朵繁盛的花。

    她感觉到有一股温和的力量轻柔地落在她头上，随即又在她的身后轻推了她一下。

    这是天道的妥协，也是纵容。

    “谢谢您。”

    【深宫。】

    泛着清檀香的佛祠被黑夜笼罩。

    一盏烛光下，素衣女子正在誊写佛经。

    她的清心慈悲让世人称赞。

    即便是她的父亲，也欣慰她对国家的真切祷盼。

    她却没有骗过自己。

    灵魂在檀香经声中颤栗，暴戾充斥着她的骨血。

    世人不会相信德高望重的太傅女儿是个虚伪的佛徒。

    正如世人不会知道温柔善良的帛妃年幼是在万虫窖中长大，沐血而生。

    悠久的青灯岁月没有泯灭灵魂里的暴戾，反而更加压抑。

    她厌恶这样的自己，却无法抒解。

    ［堵不如疏，我可以帮你。］

    悦耳动听的声音凭空响起，让她一惊，笔触溅墨。

    ［不必惊讶，我感知你的困扰而来。］

    ［同样，我对你的身边人很有兴趣。］

    她沉默片刻，终究出声回应了这般古怪：“我这样，是不是很可笑？”

    执起青灯那一刻，她便一直这样问着自己，却又无法作答。

    她以为她终其一生，受尽枷锁，却听见那道淡然如水的声音说：

    ［不见得，你誊写佛经的时候比那些佛徒虔诚的多。］

    ［你能克制住它，便很不错。］

    窗外浮跃而入的月光少见地温柔，就这般映进了她的眼里。

    她听见自己说：“我想让它消失。”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