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态镇守,一旦被发现,肯定是要脱一层皮的。也只有那葬剑海是无人把守之地。
阿飞像只老鼠一样,绕过藏剑阁,慢慢摸向了那个古怪的地方。
葬剑海的入口,斜开在临近山顶的一棵巨大古松下。古松有多粗?阿飞要呼哧呼哧小跑上一圈才绕完,大概,大概要一百个二叔那种手长的成人才能环抱一圈?
阿飞觉得,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源头就在这棵大松树底下。
男孩深呼一口气,摸出柴刀给自己壮胆,顺着古朴的石阶,一步步慢慢走了下去。
台阶只有五十五级,阿飞很快就走到了底,这里弥漫着一股灰色的迷雾,视线却并不黑暗。像是一个大厅模样的宽敞之地里,密密麻麻地插着不计其数的剑,或者成捆成捆地被随意丢在地上。
有些剑很新,有些剑全是裂痕崩口。
直剑弯剑。
细剑巨剑。
长剑短剑。
木剑石剑金属剑。
拖着残败之躯,在死气沉沉的灰色雾气中,有的已经死去,有的正在等待死去。
此剑名青蛇,仙气浓郁,不知为何剑身中间多了一道血红的裂痕,仙气从裂痕中飞快流逝。阿飞恍惚间能看到一名青丝青袍的剑仙拿着剑,一剑斩白龙后再一剑开天门,御剑而去,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此剑十分古朴而无名,断成两截,应是某个没落世家的家传之物,世家最后一名男丁背上剑,初出茅庐闯名声,自告奋勇讨伐山贼,却被贼首一斧子连人带剑砍成两半。
此剑名龙雀,是某位风流不可一世的名侠所佩,曾一人捣毁一个三百多人的魔教。说书者曰:烈酒红唇滚滚过,执剑扫平天下浊。纵天下妖魔三万万,龙雀啸鸣朗青天。
此剑为常规的军中制式剑,见证过一场旷日持久的两国恶战,与兄弟手足浴血抗敌,守卫着身后的故土家乡。
此剑短而小,儿子在父亲背后出了一剑,狠狠刺透父亲的胸腔,跳动的心脏慢慢变凉,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石印子。
阿飞每走一步,路过不同的断剑、残剑、死剑,灰色的迷雾中就折射出一幕幕关于不同的剑的故事。
阿飞对此并不感到怪异,去年他也偷偷来过一次,不过那次走的是左边,才看到第三把剑,便出事了。
那是一把浑身黝黑的巨剑。
灰色的雾气中突然倒涌出一道道血红色的巨浪,巨浪互相撞击,交汇,最后变成了一片浓稠的红色海洋。海洋缓缓流动着,自己的身子站在海洋上,不沉,却也动弹不了丝毫。
有血红色的太阳升起,落下。
有血红色的月亮升起,落下。
阿飞想张口嘴,大声嘶吼些什么,却发现嘴巴也动不了。
日升月升,日落月落。
不知过了多少个轮回。
海平面上突然出现了一匹黑马,马上坐着一个全色黑甲的高大武将,武将提着一把巨大的黑色长剑。
马蹄哒哒,向自己踏浪奔来。
马鼻中散发着黑色的烟雾,武将的鼻息也是黑色的雾。
明明离了数十步,只见那黑马打了个响鼻,忽然一跃而起,高大黑武将挥动巨剑,隔着半空,一剑劈砍过来。
一剑分海。
啊!
阿飞倒跌回灰色的迷雾里,浑身被汗水打透,心脏在急剧跳动着,几口大气差点喘不上来。胸口上火辣辣的剧痛感开始向四肢百脉扩散开来。
自己被斩了一剑,又似乎被斩了千万剑,全身骨头脉络好像都被斩碎啦。
阿飞仰倒在地,闭着眼,大口大口呼吸着,有不少灰色迷雾也被吸入其中。
过了小半天,阿飞才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又花了半天,才摸回宿房,不吃不喝,睡了三天。
后来倒也没什么异样。
这次走的右边,看了好些故事,倒也没见什么异情发生。
一路走马观花,也算乐趣无穷。
不知不觉来到了中心地带。
那股无法名状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到底是什么?
好几次,阿飞的嘴巴突然不受控制般张了开来,似乎想要对着某个方向说出些什么话来。
只是嘴巴动了几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阿飞总觉得,在这片葬剑海,自己会遇到一些什么,能够改变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