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哥,你发什么呆,这么大的一支黑锥子插进去,你不会痛的吗?”
南熏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黑锥子和那黑锁链都可以辟邪,吸收邪气异能,这点阿飞和小远都已经确定无疑。在青阳城时,经过几名锻造大师的加工,黑锁链勉强扣在了黑锥子上,两者算是成为了一件连体的武器。
阿飞在抱着杨树的那一刻起,就偷偷将链锁和锥子握在手里,凉意传来,体内的躁动与幻觉,消失了七七八八。
他只是在演戏,在赌一把。
他握着黑锁链抽了回来,黑锥子从南熏体内带出一泼血花。
南熏痛呼倒地,不远处埋伏着的黑白教徒蜂拥而上。
可惜了,没杀死这大哥哥。
阿飞转身,迅速跑出寺庙。
深夜。
几片乌云悄然飘过月旁,天地为之一暗。
连小远在寺外接住只剩一口气的阿飞,阿飞跌撞在小远怀里。
小远感觉阿飞的力气又大了几分,差点接不住。他什么也没问,将阿飞丢上马车,疯狂抽动着缰绳,马车向着南边的渡口一路飞奔。
“我没事,就是有些乏。”阿飞半睁着眼。
“你这说话的语气,换做半个时辰前,我说不定……”
“你把展春做掉了吧。”
“嗯。干干净净。”
“你是干净了,我差点杀了黑白教的副教主。”
“意料之中。这件事情是我惹起来的,接下来我们走水路,先离开这里,你闭眼吧。”
黑白教贵人分舵内。
“教主到!”连通报的门官,喊话的腔调都是阴沉沉的。
一如此时分舵上下每一个人的情绪。
“教主。”南熏从屋内快步迎了过来,但似乎扯动了腰间的伤口,一阵吃痛,双眼紧皱,以手捂腰,停在了原地。
演技拿捏得恰到好处。
“副教主切勿乱动,好好养伤。”教主的话语表面看来满是关怀的字词,字里行间却透露着莫名的阴森。
他背后负着一把巨大的黑剑。
他每次背剑,必然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你书信里说,是连家那孽畜搞的事?”教主接过下人递来的好茶。
“是。十年前,连家替故楚皇室卖命。大凰大军压境之日,楚家卖了个假情报,让连家上下一百一十七口人做了炮灰。展春恰好经过打斗后的现场,此人向来有些恶俗癖好,他玩了几具女尸,其中一具是连小远母亲,连小远躲在桌子下,而展春是在桌子上折腾出的动静。连家孽畜当时才三岁,他怎么可能记得那么多?”
三岁的小孩对身边的基本事物已经有了一定的自我认知与判断能力。只是还不能够完整清晰地将惊骇、愤怒和悲伤恰好地表达出来,所以当时连小远只是不知所措地在桌子底下躲了一个晚上,不敢动弹,不敢说话。
但他记得,记得那个人的模样,行为举止,甚至一气一息。
南熏说完这一段,竟感到有些虚弱,额头微微渗出冷汗,一张原本朱红玉润的俊俏脸蛋,不知是被黑锥子那一下诡异的袭击,导致失血过多还是什么原因,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皮肤松垮,隐隐有些斑纹,完全是个年过半百的大叔样,一头原本充满活力光泽的顺滑银发此刻也变得粗糙不堪。
他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令你受创的,是一个更小的野毛孩?”教主待那茶水稍凉,这才慢慢喝了一口,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语速更加迟缓。
“是!”南熏想说些什么,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只说了一个字。
“数月前突然出现在东陵城的一个野孩子,因偶然的机会与连小远相识相遇,家境、师门皆不详?就这么两个小毛孩?”教主手中的茶杯应声化为了一团碎屑,其中的茶水被内力蒸发成了屡屡白气,袅袅散去。
南熏咬着牙,跪倒在地。
“起来吧,展春多半是死了,你专心做好本分之事。”
副教主站了起来,腰间的绷带染上了一片鲜红,“教主,是否出动贵人城周边三个分舵的力量,全力刺杀这两人?”
“也不怕人笑话?三百多人去欺负两个毛都没开始长的瓜娃子?你不用操心,我自有安排。”教主露出了一个常人怎么也无法理解透的怪异笑容。
教主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和大剑,径自走出了门外,跨上一匹有一人半高,黑肤黑鬃的烈性大马,扬尘而去。
一人来,一人往。
副教主和舵里的上上下下,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教主的大剑,没有在这里见血,那多半是找外头的麻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