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的回答把两个人的关系真正地打进了禁锢的空间里。这样稳当的一句“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吧。”像是一道道关卡,着实让两个人之间拉开了距离。
祝安说到这里,又开始起沉默。周青溪也没有说话。
那个时候摆在祝安面前的是无尽的黑暗,是恐惧和害怕。祝安不明白感情,也不相信感情,有一年冬天,她写下长文,文章里清晰冷漠的分析着爱的成分。她以为她是最清醒的,最明了的,她却是最胆怯的,最糊涂的。
要怎么去回应呢——这样年轻而且直晃晃的感情。
那时候祝安以为,这样是最好的——以为退缩是自我保护,以为避让是相互成全。
那年陈君生初三了,身上的关于祝安的影子,影影绰绰显现出来了。那年祝安已经十八岁,经历着不被理解的混沌,和别人的青春洋溢的十八岁不一样的——她正在自我挣扎,自我寻找。
“其实这些经历来得太快了,所以我的整个人生都乱了步调。每段经历都不在应该在的年龄上。”祝安凄凉地笑了起来。周青溪不知道怎么样去安慰这样一只受伤的小狮子——她的人生路有点坎坷,有点让人无法接纳。要去理解她,该要花费多少勇气和力量。
而这些,陈君生或许一直在努力——后来再和陈君生说起过去的时候,陈君生说:“其实我一直都是这样——即使自己一片黑暗,也尽力去温暖别人。”
其实祝安也是如此,也一直想要温暖别人——正因为如此,一开始才会被那样的陈君生打动吧——
“可惜,我和陈君生就像是交叉的平行线那样,经历了最亲密的点就要渐行渐远。”祝安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接着说:“好像天气真的暖起来了呢。”
那之后,祝安和陈君生的联系就像是被打了霜,似乎两个人都总有要说的话,最后又凝结在欲言又止的样子里。
“诶,你生日是什么时候啊?”祝安像当初陈君生问她生日那样,假装不经意地问起来。——“五月二十九。”
“后来呢,你给他送了礼物?”周青溪放下了刚刚的阴郁,问起来。
五月份的时候,已经开学了。
陈君生已经初三,放学的时间变得晚起来,大概是把握了这个原因,祝安在陈君生生日前的一天放学前的时候,悄悄回到了学校。
祝安站在校门口值班室里熟悉的桌子面前,桌子上仍然是一堆花花绿绿的信。她把一个铁盒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悄悄离开了。
祝安没有告诉陈君生这件礼物,于是也不知道过了几天,陈君生终于在值班室发现了它——
周青溪大笑起来,然后又不解地嘟囔:“为什么不告诉他呢,万一他一直不知道呢……”
祝安摇摇头说:“不会的。记得吗?上次和他回学校的时候,他习惯地去值班室找自己的信……”周青溪点点头,觉得有理,接着又好奇地问:“那你,送了什么?”
——是一盒大白兔奶糖。
——用一个印着好多只兔子的铁盒装着。
——那个兔子,有点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面拿着时钟的那只会说话的兔子。
——还有几张用拍立得拍出来的照片。
“我那年很喜欢拍立得……”祝安的话还没说完,周青溪便激动地在空气里比比划划,说道“我记得,你在当年给我的信里有提到!”
陈君生生日那天的零点,祝安发信息给陈君生——“生日快乐。”
然后祝安摁下了删除键。那不是祝安第一次删掉陈君生,却同样轻易就让她泪流满面。
“然后,我们又没有联系了。”祝安转头看着周青溪,笑了笑,无奈地说。
“你有想过把你们的故事画下来吗?”沉默很久之后,周青溪仍然这样发问起来。
喜欢是很奇妙的——无论是何种形态的在一起,只有充满着喜欢,那才是有价值的,才是具备意义的——如果连喜欢都没有,即便是硬凑在了一起,也只是浪费时间——祝安想,或许,喜欢也不一定要在一起。
那年消极而深陷泥潭的祝安,亲手将耀眼的灯盏推开,她恐惧,害怕自己会被燃烧。
“其实我有一本小画册的——是这些故事——”祝安轻轻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