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夫人问:“你说的那个朱沐英,可配得上我孙女?”
彩霞闻听,顿时羞红了粉面,用手一推老夫人的肩头:“奶奶——”
老夫人笑着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用不着害臊。这不,你胡伯父给你提亲来了。”
宁彩霞听罢,芳心乱跳,玉体不安,连脖子都臊红了。她不好意思在此久呆,领着丫环,一阵风似地跑回闺房。
此时,屋里的人都笑了。胡大海笑得最厉害,把屋子震得嗡嗡直响。
众人尽情笑罢,老夫人又问胡大海:“朱沐英能配上吗?”
“这个吗……”胡大海稍微一愣,“这怎么说呢?……嗯,我看差不多,谁知您相中相不中!”
胡大海嘴里这么说,心里也犯嘀咕。为什么?宁伯标向他提到这件婚事时,胡大海是顺口答应、胡说八道的,为的是让他出头帮忙。后来,越说越深,反倒弄假成真了。胡大海见话难以收回,只好瞪着眼睛瞎说。他心里明白,那朱沐英长得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瘦小枯干,相貌丑陋。非但如此,他还口吃,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刚才胡大海说的那套,都是假的。不过,也有真的,像朱沐英十七岁啦、没有订亲啦、官拜世子殿下啦、武艺高强啦……等等。那阵儿,胡大海想,就凭朱沐英的身价,娶什么好媳妇没有?除了长相难看一点儿,别的挑不出什么毛病,所以,他才大包大揽。可是,方才一见姑娘,他心里就难受了。怎么?说实在的,朱沐英根本不配!这门亲事若要成了,可算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胡大海左思右想,最后,使了个无可无不可的办法,说道:“伯母,伯标兄弟,我这个媒人,一不图名,二不图利,只不过给你们两家搭个桥。你们也别拿我的话当真,将来见了朱沐英,当面锣,对面鼓,你们自己来定。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谁也别勉强,我也不落埋怨。”
胡大海这几句话,把老夫人逗乐了。宁伯标说:“二哥不必多虑。你是一片好意,岂能落下埋怨!”
“这就好。咱们一言为定,好坏可没我的事了。”胡大海心里的话,趁早退出去,今后再别提这码事了。
席散之后,宁伯标陪着胡大海来到前厅,又闲谈了一阵儿,胡大海便起身告辞。宁伯标知道他公务在身,不便挽留,忙叫家人把他的大红马牵到门外。胡大海带好应用之物,向宁伯标作别。
宁伯标扶着胡大海上了战马。一直把他送到凤凰庄外。临别时,宁伯标说道:“你估计,何时能把救兵搬到?”
“救兵如救火。最多半月,最少十天。”
宁伯标说:“二哥一路保重。”
“借你吉言。再见!”说罢,胡大海拱手作别。
宁伯标目送一程,这才转身回府。
单说胡大海。他一路上打马如飞,兼程前进。这一天回到南京。归府后,先与全家见面。胡大海话没多说,休息了片刻,更换好朝服,怀抱圣旨,来到午朝门外。
今天,值日大臣是户部尚书郭光卿。他见了胡大海,不由大吃一惊。胡大海简单向他说了几句,便叫他请皇后升殿。郭光卿不敢怠慢,忙命内侍臣启奏马皇后得知。
时间不长,金钟三声响,玉鼓六声催。在京的文武,陆续来到朝房,与胡大海见面。
静鞭三响,皇后升殿。文武百官拜罢归班。
郭光卿奏道:“护国王胡大海求见凤驾!”
胡大海整理衣冠,跪拜在地:“臣胡大海给娘娘叩头!千岁,千千岁!”
马皇后急忙欠身离座,说道:“王兄免礼,一旁赐座。”
“谢皇后!”胡大海站起身来,深施一礼,坐在绣龙墩上。
马皇后焦急地问道:“请问王兄,两军阵前胜败如何?皇上龙体可好?”
胡大海长叹一声:“唉,大事不好了!”接着,把出师以来的情形,详细地讲了一遍。
马皇后听了,二目垂泪道:“当初皇上不听人谏,才有今日之祸。爱卿,这可如何是好?”
胡大海奏道:“事已至此,悔也无用。臣这次奉旨回京,就为搬兵而来。只要救兵去得快,即可化险为夷、转危为安。”说罢,将圣旨呈递过去。
马皇后看见丈夫的亲笔书信,心如刀绞,眼泪双流。
胡大海又说:“救兵如救火。请娘娘速发凤旨,飞调三十六路御总兵,赶赴前敌救驾。臣也不敢闲着,我打算亲自到瓜州、镇江、宁国去一趟,先把这三路人马带走。远路的可以随后赶去,我可没工夫等他们了。”
马皇后收泪道:“王兄一路辛苦了。你先休息几日,待我另派别人搬兵。”
胡大海急了:“弟妹呀,你二哥我心如火焚,坐卧不安,哪有心思歇着?还是让我亲自去吧!”
“既然如此,让二哥受累了。”当下,马皇后传凤旨,兵部发调令,立刻差专人用最快的速度,分赴各地。
接着,皇后又询问了一些情形,这才挥手退殿。
胡大海回到府里,也不会客。只休息了一夜,次日便奔镇江三镇而去。
单说马皇后。她心惊肉跳地回到后宫,急忙沐浴更衣,去朝拜神佛。她又扶乩,又打卦,一直忙活到半夜。正在——欲睡之际,忽听外面钟声齐鸣,不知出了何事。马皇后急忙起床,由宫女们服侍着梳洗穿戴。
正在这时,内侍臣进来启奏:“请皇后升殿,朝臣有要事禀奏!”
马皇后听了,急忙升殿。她刚坐稳身形,便问:“何人鸣钟击鼓?有事快快奏来。”
“微臣有本上奏!”京营大帅张玉,出班跪倒,“启奏娘娘,大事不好!”
马皇后一听,吓得一打哆喷,颤抖着声音说:“详细奏来。”
张玉道:“昨夜太平府传来急讯,南汉王陈友谅、九江王陈友必、徐州王李春等,纠集重兵二十余万,不宣而战,猛攻太平府。我军兵单力薄,恐怕凶多吉少!”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此事,臣已禀报了中山王徐达。他让我派薛凤稿为将,率兵三千,前去援救,现在情况不明。微臣以为,太平府乃南京之门户,倘若有失,京城危矣!请皇后降旨,早作安排。”
马皇后听罢,瞠目结舌,手足无措。心里说,真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啊!而今前门有虎,后门有狼,又缺兵,又缺将,这该如何是好?
诸位,讲到此处,说书人先把太平府的情形作番交待——
太平府的总兵是花云花智惠,副总兵是双鞭将吴良和飞叉将姚猛。他们率领大军三万,在那里镇守。五天前,花云就探知风声,听说陈友谅要来攻打太平府。他急忙把吴良和姚猛找来,部署了应战准备。谁料次日中午,陈友谅就发兵前来,把太平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接着,陈友谅亲自讨敌骂阵。
花云大怒,披挂整齐,引精兵杀出城来。他来到阵前,立马横棍,往对面一看:只见敌兵铺天盖地,布在城外,刀枪似麦穗,剑前如麻林,旌旗招展,如同海潮。再仔细一瞅,见五色雷旗之下,并列着九匹战马,马上都端坐着战将。正中央那人:金甲红袍,青马大刀,面如白玉,三络长髯,二目放光。谁呀?正是南汉王陈友谅。上垂首是九江王陈友必,台明王方国珍,西凉王马增善,大梁王马增玉;下垂首是徐州王李春,徽州工左君必,湘西王达世罕,汴州王肖定邦。这些反王全都是盔甲在身,各擎着兵刃。一个个龇牙咧嘴,好不吓人。在他们身后,大将足有二三百名。
花云看罢,用棍点指,高声喝喊:“陈友谅,何故兴兵犯我疆界?”
陈友谅哈哈大笑道:“花将军言之差矣!你我俱是义军,天下乃人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何存彼此之分?”
“呸!”花云怒斥道,“太平府乃是大明帝国的州治。本帅奉命在此镇守,你赶紧退走!”
陈友谅又冷笑了一声:“哈哈哈哈!花云,实话告诉你吧,朱元璋已被困在牛膛峪,时下粮草尽绝,十万大军,眼看就要变成饿鬼。陈某率九国联军来取南京,为的是打你们一个首尾难顾。不出旬月,南京一带就是我们的天下了。这样的大事,你还蒙在鼓里,实在是可怜哪,可笑!”
九江王陈友必喊道:“花云!常言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何不献城归顺,以保你高官厚禄!”
花云听罢,直气得哇呀暴叫:“陈友必!你既称义军,就应该对付元兵,解救黎民百姓。你却挂羊头,卖狗肉,挑拨离间,反复无常。本帅恨不能食尔之肉,饮尔之血!”
陈友谅气得叫道:“良言难劝该死鬼。”他回身问左右:“哪位过去要他的狗命?”
“末将愿往!”话音一落,从陈友谅身后钻出一人,乃是陈友谅手下的金刀无敌将马成功。
陈友谅嘱咐道:“花云勇猛,尔不可大意。”
“是!”马成功答应一声,催马抡刀,来到阵前。
花云定睛一看,这家伙长得五大三粗,相貌凶恶,活像一方石碑。花云看罢,喝问道:“你是何人?”
马成功答道:“金刀无敌将,你马爷爷是也!”说罢,抡刀便砍。
花云暗想,看今日的阵势,不豁出命来是不行了。于是,他双臂用力,往上招架,只听“锵啷”一声,刀棍碰在一处。花云力大棍沉,把马成功震得双手酸麻。这家伙急忙抽回大刀,换招儿再战。二将一来一往,杀在一处。
花云使了个凤凰单展翅,一棍正扫到马成功的脑袋上,“啪嚓”一声,打了他个万朵桃花开,死尸栽于马下。
陈友谅惊呼道:“花云不减当年之勇也!”
陈友必一听,很不服气,催马抡刀,来战花云。二人刀棍相击,各下绝情。打了十几个回合,花云使了个秋风扫落叶的招数,一棍打折他的马腿。陈友必坐立不稳,跌落在地。花云举棍要打,忽然听见弓弦作响,一支狼牙箭奔西门而来。花云一甩脸,将利箭躲过。就在这一瞬间,陈友必来了个就地十八滚,逃回本阵。
湘西王达世罕也是个亡命之徒,一见打仗就红眼。他催开坐骑,手抢开山大斧,来战花云。二十几个回合,被花云一棍将他的大斧崩飞。达世罕见势不妙,拨马便走。花云哪里肯放?使了个泰山压顶,一棍正砸到他的脑袋上,“啪嚓”一声,脑浆迸流,死于非命。
花云连胜三阵,越战越勇。这一来,可气坏了南汉王陈友谅。他大吼一声,催开宝马雪里白,抡开日月龙凤刀,要大战花云。
欲知谁胜谁负,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