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对,大学时代的朋友。”阿西莉一边微笑着回答,一边轻轻关上门。“再见。”
“再见。”艾斯只好放弃探问,重重地踏过走廊,走下台阶,走到那条铺雪的小路上。
阿西莉关上门,拉开透明窗纱朝窗外凝视,看见那个瘦长的身影慢慢向牛仔们居住的小木屋走去。
一个调皮的微笑浮上她的唇际,在她那金色的眼睛里闪出眩目的火星。那人显然被莫名其妙地伤了一回。杰狄-麦考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呢——连他的雇员都对在他屋里看到女人感到实实在在的吃惊?她乐意这样去想:她是杰狄现在看得见的唯一的女人,即使这只是因为他帮了琼妮一个忙。杰狄似乎在有关他俩为什么有矛盾的问题上,有某些错误而固执的认识,但是没有办法,阿西莉认定,她要让他回心转意不会那么容易就是了。尤其是他已经承认了被她所吸引,而他又是她生活里遇见的第一个能使她双膝发软、脑袋发晕的男人,这种时候就更难办了。
阿西莉想要取悦于这个躲着她的牧场主,这一番决心在后来的三天里遭到了严峻的考验。首先,杰狄要么是发着高烧,稀里胡涂,要么就是在昏睡。但是接着药物就开始起了作用,他的神志变得异常清楚?一还有些愠怒。
当他因为汤太烫而向阿西莉发火的时候,她就会失掉甜蜜体贴的耐心,一双小拳头支在臀上,以眼还跟,金色的眼睛冒出火来。
“杰狄-麦考罗,你正在倒行逆施。我现在告诉你,你还是收场吧,因为我要在这儿呆到你能站起来为止。”
“哦,是这样,是吗?”他低吼着答道,注意到她那义愤填膺的胸脯,把翠绿色丝质短衫上的纽扣都扯紧了。“为什么?”
“因为不管你允许不允许,你都需要一个人来照顾你,而我正好是这儿的唯一人选,”她顿了顿,顽皮代替了眼里的愠色,“还因为我想让你病好了以后再吻我一次,而不把它归咎于神志不清,就是这样。”
杰狄皱着的眉头被惊愕的表情取代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无言地盯住她,厚而黑密的睫毛在一双夜一样深沉的眼睛上眯起来。
“我警告你,你胆敢取笑我。”他开始威胁,可是阿西莉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会这样,”她附和道,朗然一笑,“但是我想在这几天之内我还是安全的。”
“我不想打赌。”他吼道,但是一丝意料之外的微笑挂上了他的嘴角。“你觉得这样做很有意思,对吗?”他喃喃道,乐起来。
“什么?”阿西莉的眼睛委屈得睁得老大,但这金色的深潭里闪出的淘气出卖了她。
“在我躺在床上无助得要命的时候,你就糊弄我吧。”他说,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挪揄。
“哈!”她反驳道。“这对我有什么好处!你就知道唬人和抱怨!要么汤太烫了,要么又太凉了。灯不是太暗了就是太亮了!或者是——”“行了,行了,”他有些羞赧地承认,“我是一个坏透了的病人。我讨厌生病。”
阿西莉眼珠一动。“哦!我怎么就从来也没有想到。”
“你有一张伶俐的嘴。”他回敬道。
阿西莉冲他一拧那双极富表情的眉毛,他咧嘴笑起来,不是那种嘴唇的短暂性抽动,而是真正的露齿而笑。她也笑起来,霎时间好象有一只暖洋洋的茧把两人包在了一起。可是杰狄很快就把这张罩着他们的网冲破了,他把自己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撕扯开来。
阿西莉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紧紧绞住,焦急地想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打破了那突然降临的沉静。
“离圣诞节只有三天了,”她满脸放光地说,“你又是病又是这样那样的,不可能自己搭起一棵树来。你愿不愿意我去找个牛仔来帮你搭?”
杰狄愣愣地瞪着她,好象她突然长了两个脑袋似的。
“一棵树,”他茫然地说,“用来干吗?”
“当然是做装饰啦。”
杰狄继续大惑不解地瞪着她。
“你知道——一棵圣诞树。就是拖进起居室,把它支起来,给它装上彩灯,挂上各种装饰品,在它下面堆满结好丝带和蝴蝶结的包里的那种树。”阿西莉双手叉腰有点讥讽地望着他。“那种你母亲和父亲过去也许经常搭的树。”
“哦,”杰狄不满地咕哝着,把床单塞到臂下,拿拳头狠狠捶打脑袋下面高高的枕头。
阿西莉耐心地等着,但他什么也没说。
“那么,你想让我去做吗?”
“找想让你去做什么了?”
阿西莉发出一声失望的叹息。
“你想让我去帮你弄棵树来吗?”
“我不搭圣诞树。”
“为什么不?”
“我就是不,就这样。”
“没有人不搭圣诞树。”阿西莉瞪着他,“我认识的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一棵圣诞树。除非——除非他不是美国人,才没有圣诞树。”
“是吗?好吧,那么我猜我不是美国人。”他没头头没脑地说。
“为什么不是?”
杰狄不想劳神去回答她。
“你给我听着,”她固执地说,“为什么不是?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圣诞节意识吗?”
“我当然有!你把我说得像个斯克鲁吉?,真是活见鬼!我只是不愿意去砍倒一棵树把它拖到屋里,再花上好几个小时的时间去折腾它,给它挂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谁想去看这样一棵树啊?接着,就是两个星期之后我还得把那些杂七杂八的饰物取下来,放好了,再把这棵树拖回外头去。这是对一棵好端端的树的虐待,也是对我的时间的消耗!”
阿西莉瞪着他。他的话语无形中描绘了一幅死板的图画:一个独居的男人,连假日里那点起码的欢乐都没有人来和他共享。她忍不住拿这来和自己对圣诞节的钟爱相对比,还有自己每年12月花在装饰公寓上面的时间和精力,也是与此不可同日而语的。
她决定尝试走另一种途径。
“但是杰狄,我也许不能够去琼妮那儿过圣诞节了,没有树,似乎不大像过节。如果我搭起一棵来,你会很介意吗?”
杰狄黑色的目光在那张温柔而满含期待的脸上浏览了一遍,他不能扫了她那小女孩一般的兴致。他还是不能肯定他会多做点什么。
“好吧,好吧。”他低声说,有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想要看见这个女人重又露出笑脸。他觉得自己以往对女人的祈求总反应非常冷淡,可是现在这种冷淡却慢慢软化了,他企图隐藏住这点变化。
她的脸一下子放出光彩来。亮得像她想要的圣诞树,激动得一躬身用那温柔的唇在他的颊上印了一吻。
“谢谢你!”她笑出声来,明显针对的是他对她那温柔一触的反应。“我要叫艾斯明天给我们砍一棵树来。”
“我来告诉他。”杰狄谎称。艾斯大概会以为他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情种。杰狄才不想让那个多嘴的工头从阿西莉口中套出更多的话来呢。
阿西莉对杰狄的合作感到很满意,可是等到第二天上午6点艾斯敲开前门时,她惊讶地看见杰狄穿戴整齐地下了楼。
“你去哪儿?”
“回去干活。”
“不行!这太早了!”
杰狄看见那张着急的脸上一双金色的眼睛正焦急地望着自己,他冷漠的脸柔和了下来。
“你多虑了。”他哑着嗓门说,伸出中指去抚平她眉间的皱纹。这轻轻的一摸让他浑身一震,连忙缩回自己的手。阿西莉也感觉到了一些什么,金色的目光因为潜意识里的渴望而变得灼热。
他忽然转身猛地拉开了前门。艾斯那张单纯的脸笑得合不拢嘴。
“早上好,老板,很高兴又看见你起来。”
杰狄咕哝了一声算是回答,跨出门槛。
阿西莉站在门口。“杰狄。”看见两个男人步下台阶走上积雪的小路时,她叫道。他们回头望着她。“别忘了那树!”
杰狄停了下来。只见她套着蓝色紧身牛仔裤,身穿红色套头宽松毛衣,娇小的身体嵌在门口,黑色的乱发顺脸垂在肩上,脸上没有化妆,光光洁洁的,一副天真的样子。他又感觉到了那天夜里他走进香喷喷的厨房,看见她在炉边自顾自哼歌时的那种强烈感情。
“我不会忘的。”那低沉的声音比往常显得更粗哑,他本能地清了清嗓门。他正想转身,但却产生了一个念头。“我们砍树的时候,你愿意跟我们一块儿去吗?”
她的脸快活得亮了起来。
“愿意!”
“好的,”他粗哑地应着,转回身去,“10点以前做好准备,我那时候会回来。”
“我会准备好的,拜拜!”
房门在他们身后会上了,杰狄大步跨下小路,走向大门。他推开门,朝身后瞅了一眼,看见艾斯依然站着,盯着他,那张皱巴巴的脸上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你今天是去干活,还是整个早上就站在那里望着我?”他朝他的工头吼道。
艾斯醒过神来,急忙迈开了沉重的步子。杰狄绕到卡车那里,一把拉开驾驶室的门。
艾斯拉开他那边的门,爬上了高高的驾驶室。大卡车的引擎随着隆隆的低吼发动起来。杰狄转动着方向盘,开动了卡车。艾斯花了至少五分钟时间想控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后来还是忍不住问道。
“今年你要搭一棵圣诞树,是吧?”
“是的。”杰狄低吼着回答。
艾斯看着这个大块头的男人,可是杰狄不再吭声。艾斯换了一种方式。“她很漂亮,那个阿西莉。人也不错。那天早上我来,她还端咖啡和馅饼给我吃,好久没吃那么好吃的馅饼了——她确实会烹调。简直就不敢相信她是一个在纽约城做花花模特儿的女人。”他又补上一句,从眼角瞟着杰狄。
“对。”
“她来这儿玩,对吗?”艾斯用一种天真的口吻探问。
“她原来想去拜访琼妮,可是凯西患了腮腺炎。过完圣诞节她就要回纽约了。”不等艾斯再问别的问题,杰狄就问起了南边草场的牲口近况如何,艾斯作了回答,于是杰狄松了一口气。他似乎没法不让自己去思念那个女人。他不想听见唠唠叨叨的艾斯整天说她的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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