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酒后闹事,来得突然。
他既踹桌子,又要拔剑的,太子和三皇子急忙上前去把人抱住。
“长乐,快带着明治逃啊。”三皇子抱着皇帝的腰,急红了脸扯着嗓子道。
姜修宁没想到好好一顿饭,吃成这样。
不过,畅快。
哪怕是席上打起来,也比在善国公府时,食不言寝不语来得好。
“明治哥哥,跑吧。再不跑,大哥、三哥恐怕拦不住爹爹了。”姜修宁从席上走出,拉着呆楞的周明治,往外跑去。
但是,扯了又扯,袖子扯裂了,人也没动。
姜修宁不解的回头:“明治哥哥?”
“石榴未取。”周明治指着桌角的半颗石榴。
白色锦帕沾上石榴汁,透着粉红,像少女羞怯的酡红脸庞。
周明治弯腰取过石榴,把它郑重放好。
“跑吧。”周明治扬唇笑着,比殿里的灯火更明亮。
姜修宁愣了愣,松开揪着他袖袍的手。
周明治却不管,他手隔着布料,握着姜修宁的细腕,一同奔跑出去。
屋外的月光如霜,洒在每一寸角落,照着黑夜也有了微亮。
两人没跑多远,出了凤阳阁,在回廊的地方,周明治就停住了脚步。
“公主该回去了,再往外走,巡逻的宫人少,不安全。”周明治往后退开一步,恪守君子之礼。
姜修宁心头的异样,随着这个动作,被浇熄灭。
她真是喝多了,竟以为明治哥哥是故意拉过她的手。想来,只是为了跑快些,避免被父皇投掷东西误伤吧。
也是,明治哥哥这般神仙人物,怎会有凡心。何况,他们可是相差八岁,成不了的。
“明治哥哥怎么知晓宫里巡逻路线的?”姜修宁目光澄澈,仰头问道。
周明治坦然以对:“公主忘了,您刚从王府搬进宫中住时,和臣抱怨过,凤阳阁外,人烟稀少,夜晚昏沉幽暗,尤为恐怖。”
“那是多久以前。”姜修宁是有些怕黑。
“公主十岁生辰之时。”周明治道。
“明治哥哥记得那样清楚!”姜修宁怪不好意思的,其实她现在不怕黑了。
周明治看着她发间簪着的蝴蝶簪子,目光温柔如水。
“臣还曾为公主做过一个走马灯。”周明治道。
姜修宁激动的踮起脚,又不好意思的站回去。
“我记得,是三哥哥拿给我的,只是没说是明治哥哥做的,我还一直以为是三哥哥让匠人所制。我,可喜欢了。”姜修宁说到最后,无措的搅了搅手指。
“可惜,去年元宵节拿出来观赏时,给驸马砸了。”姜修宁歉疚道。
她早该看出,江绍和善敦厚的表皮下,是何等暴烈冷酷之心。
周明治的眸色,刹那间冷冽异常,寒光闪烁。
江绍,确实该诛。
“公主喜欢,臣再给公主做一个就是。等明年元宵节时,公主还会有独一无二的走马灯。”周明治温声道。
“劳烦明治哥哥了。”姜修宁想要,又不好意思。
那盏走马灯上绘的剪纸,十分精致。
“不麻烦。”周明治迎着姜修宁讶异的眼神,镇定自若道:“是臣的爱好。难登大雅之堂,不宜外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