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古历第213年,上古真神留在三界的问天路终于被人踏足。
那人历经九九雷劫,一身碎骨,半白枯发,跪于天路尽头,敲响了问天鼓。
上古界门重启的那一刻,璀璨的神力照耀世间。
听闻,那日闻了消息赶去的诸天仙魔,只听得上古界门里一句淡淡的问音。
“当年神罚已降,你已无可再罚,如今还有何话要说?”
“我错了。”跪于界门前的人影气息奄奄,轻弱却忏悔的声音响彻云端。
“神君,我做错了。”
九天神雷可炼化万物,她无仙力护身,走完这一程,肉身灵魂都已近散灭。
“芜浣一生大错,罪无可恕,实无颜苟且世间。”她朝着界门的方向重重叩首,身体慢慢变得透明,一点点消散。
“拜谢神君教养之恩,芜浣死不足惜,只愿神君看在当年和他的师徒情谊上救救他,免他受千年万年永生永世的孤独。”
最后一个字飘散在天梯尽头,曾经执掌三界六万年的天后芜浣在这一声里化为虚无,灵魂永灭。
许久,上古界门里传来低低一声轻叹,神光消失,上古界门重新关闭,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一般。
此后,亦不知是哪一日,待三界中人发现时,那座在仙妖结界镇守了百年的石龙,消失了。
三界都在传,天后的悔悟终于打动了上古真神,真神免去了天帝暮光千万年的孤独。
但没有人知道,天帝的灵魂在打破桎梏后去了哪里。
升入神界?抑或堕入轮回?
这都不重要了。
无论天后一生做错过多少事,她终归是暮光选择守护的人。守护的人已经消失,那暮光亦没有再存在的必要。
上古界,摘星阁。
炙阳为上古煮了一壶苦茶,递到她手边,瞧见她怅然的神情,笑道:“怎么?送走暮光不忍了?”
上古接过茶,抿了一口,摇头:“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她和炙阳以真神之力将暮光封印在石龙内的灵魂唤醒,暮光已是上神,虽肉身已散,但仍可在上古界重新修炼化形,但他执意饮孟婆汤重入轮回,上古和炙阳只得随他。
重入六道轮回,从此以后,世间再无天帝暮光。
“你当初也算和他有师徒情谊,能想得通就好。”
“世间缘分聚散,执着或放下,都是自己的选择。”上古淡淡道,她望向乾坤台的方向,目光一如过往数年般坚定。
炙阳心底叹了口气,提起了元启:“阿启这小子呢?我听灵涓上神说他把凤族那只小凤凰的魂魄打碎,被凤染一巴掌扇回大泽山关禁闭去了。”
上古是知道元启的顽劣和无法无天的,听着摇了摇头:“他自小被凤染和天启惯着长大,才会闯出这些祸事来,关一关磨炼心智也好。不过前些时日东华已经飞升,想必他也出了禁谷了。我替那小凤凰算过命途,她和阿启的缘分是命中注定,这些坎坷怕是避不了。”
“哦?”炙阳起了好奇心,“你算过了?那感情好,听你这意思,这是儿媳妇都给定下来了?”
上古却没有点头,她沉吟许久才道:“凤隐的命格受阿启影响,如今两人命格混为一团,都被混沌之力笼罩,我算不出他们的未来。”
炙阳掩不住惊讶:“凤隐的命格居然能被阿启影响?”见上古点头,他起身朝下界的方向望了望,“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纵使牵挂,他也要自己去经历的,否则将来如何承担神界的重任。”
他回头瞧见上古半屈的腿:“你腿上的伤真的不治治?”
上古在乾坤台上一跪数年,落了旧疾,却不肯用神力疗伤。
“不用了,若不是腿上的伤提醒我,我都不记得等了他多久了。总要有些念想,才能等下去。”
炙阳想起一事,问:“我遣去紫月山的神差复命说天启不在山中,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上古摇头:“十年前他回过摘星阁,说是要去寻访一位老友,怎么,他还没有回来?”
“没有,这就奇怪了,什么人的命格居然连他也找不到,竟花了十年都还未寻出,看来今年的琼华宴又只有我一个人主持了。”
炙阳叹了口气,抿了口茶,颇有些怅然:“也不知道哪一日,我们四人能一起重临上古殿,把酒言欢。”
上古眼底亦拂过淡淡的怀念,她笑了笑,望向广裘安宁的上古神界,亘古万世的眼底落满沧海桑田,却醇和如昔。
“会有这么一天的,炙阳,你要相信,总有一天他们都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