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成原名李以文,后被洪秀全赐名为秀成。为读写两便,后文叙述时通称李秀成)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了,却依然站在当地不动。
韩三向他拱拱手,笑道:“走吧,兄弟。你们一大家子不都在等着你出人头地衣锦还乡吗?快押着匪首去领赏吧。”
李秀成看看赵杉,叹了口气,转身拉起杨秀清就走。
赵杉从愣怔中醒悟过来,从袖子里扯出桂花死前给她的荷包,攥在手里,大声喊道:“李以文,你妹妹琼花还在勾栏妓馆里等着你去救她呢。”
李秀成闻言犹如突遭电击,站立不动了。他的手从杨秀清的肩膀上滑落下来,杨秀清身子一个打晃,扑伏在地。
“琼花已被卖去桂林的妓馆数月,正等着你救她出火坑呢。”赵杉又喊了一声。
李秀成忽转过身,大步冲到她近前,从她手里夺过荷包,只看了一眼,痛苦错愕的表情便爬满了他那张冷峻的脸。他把荷包抚于胸前颤声问:“桂花呢?”
赵杉忆起桂花临离世时的情形,眼中溢出泪来,咬着嘴唇,说:“她死了。”
两行热泪从李秀成的眼睛里滚滚而出,他把脖子上挂着的荷包解下来,放到嘴边,深吸了一口荷包上残留的气息,鼻子里抽搭两声。然后把两个荷包一起塞进怀中。像是将仇恨与悲伤顷刻间都埋没了般,面上余下的都只是愤怒,他再度攥紧了拳头。
韩三在一旁不明就里的看着,见赵杉几句言语出口,李秀成就神态大变,预感不妙,慌忙指着她,骂道:“你这个女匪,撞到爷爷们手里,还敢满口鬼话。待会儿,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
“闭上你的脏嘴,滚到一边去。”李秀成怒喝一声,又转而问赵杉说:“桂花是怎么死的?你如何认识她的?”
“地主团练王作新四处抓年轻女子**作乐,我也被抓,跟她们姐妹关在同一间牢里。琼花为了救我,顶替我去受辱…后来,我把桂花救了出去。但她因为病得太重…死了。”赵杉顿了几次,才把话说完。
经历了琼花的“替”,阿乔的死,她就知道类似这种结果违背本意,甚至是拉他人挡枪以求自保的事,在以后的日子里,大概会成为家常便饭,她要学着也必然要学会将这苦涩的饭食当做珍馐佳肴下咽。但此时,面对着这位尚未建功显名的“李忠王”,说到“琼花为了救我,顶替我去受辱”那一句的时候,她的心仍然是疼的。
李秀成眼中闪着熊熊怒火,厉声质问:“你是用何样的言语哄骗她替你去受辱的?”
“我没有哄骗她,只是说有人会救我出去。我猜她大概是想牺牲自己,让我出去之后能救桂花吧。”赵杉没有掩饰琼花“替”的背后的隐衷,又把琼花刺伤王作新,可能被卖去桂林的某家妓馆,以及她跟黄雨娇去桂林寻琼花的事都详细说了一遍。
李秀成听罢,挥着双拳在树干上一通乱打。打完了,长舒口气,对赵杉吐出了三个字:“你走吧。”
韩三不干了,向他吼道:“昨天要不是你发慈悲,放了那群炭匪的妻小,我们早就交了差,随队下山喝酒吃肉逍遥快活了。现在又要把白送到手的猎物给放了,回去如何交代?”
“不是还有匪首吗?我把所有的功劳都让给你。”李秀成迈开大步,头前走了。
韩三骂骂唧唧的跟在他身后,两人押着杨秀清复循着陡崖峭壁上的艰险小径,一步步艰难的相互扶持着往上攀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