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方才这番高论,才知你是这世上最眼明心亮之人。佩服佩服。”
何震川起身回礼,却被曾钊扬一把抓住手臂,道:“若真到了何兄说的那天,依北王的睚眦必报之性,我等与东府有瓜葛之人将无一幸免,天国上下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而观阖朝王侯,能掌得了内外政务,威服人心的也独东王一人。他要是归天了,天国必定人心散尽分崩离析,难撑长久。何兄既早有如此远见,为何不在诸王中间奔走进言,以求转危为安?”
何震川长长嘘叹一声,摇了摇头,道:“诸王之异心,非生自一日。若南王、西王犹在,一早的从中斡旋牵制,或不至彻底分崩离析。但所谓‘同患难易,共富贵难’。更何况是坐拥天下的帝王之业,谁又愿意拱手让与他人?可叹这朝代的兴衰更迭,帝王的成败命数,最终累及的还是天下的苍生黎庶。而你我身在其中,也终难改被吞湮的命运啊。”
言毕,颓颓丧丧坐回座中,闷闷地喝起酒来。
赵杉将他二人的言语一字不落都听在了耳朵里,脑袋却如灌了生铁般沉重,抬起麻酥酥的脚,正不知往前迈还是往后退时,林五娘右手提着一只双层大食盒,左腋下夹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袱,风风火火进了院。
林五娘边走边在嘴里数落:“三天两头不着家,把人当个老妈子使唤…”看到赵杉,讪讪一笑,道:“殿下怎么来了?有要紧的事么?”
赵杉道:“也不是什么要事,就是偶然想起本书来找找看。”闪开身,让谢小妹给她推开门。
林五娘进了屋,把包袱往曾钊扬一掷,骂道:“每日里横草不动竖草不拿,就知道灌黄汤胡嚷嚷。”
何震川指着曾钊扬的鼻子,咧嘴笑道:“能治你的人来了。比圣旨还厉害呢。”
曾钊扬摇摇晃晃的打了个躬,叫声“夫人”。
林五娘一把将他推开,骂道:“别在这里给我装腔唱猴戏,闪一边去。”将食盒丢在桌上,出了门,见赵杉依旧站着不动,笑着道:“殿下别听他们的醉口胡言,要看哪本书,我去拿。”
“不用去了,身上发倦,不想看了。回去吧。”赵杉自言自语下了台阶。
林五娘诧异片刻,追上去,扶她上轿,并随在轿侧,一直护送回府。
是夜,不免又愁肠百结了一整宿。天明起身,因想着许给萧有和的画册,就差人去删书衙找寻了来给他。
萧有和一见,爱如珍宝,一页页看得津津有味。
临近中午时,东殿承宣来请,说东王邀她过府赏景饮宴。
赵杉猜测杨秀清这时摆宴,必不是单请她一人,便脱去日常穿的短襦长裙,换上长袍,罩上外褂。因暑热当头,又特意拿了一把绣蝶漆柄绢扇使用。
赵杉去到东府一瞧,猜得果是不假,穿戴着齐齐整整冠袍的韦、石二人正与杨秀清眉开眼笑地促膝闲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