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催款

    一周后，杜斌拿着那个小铁盒的糖果，漫不经心地走到李慕的工位，把小铁盒搁在李慕桌上，说：“忙着呢？”李慕停下手里的工作，从盒子里拿出一块糖放嘴里：“正好，我还没买。”然后看着杜斌手里的单子，说，“有好消息是吗？”

    杜斌把单子递给她：“赶紧签。”又猫下腰，小声说，“有进帐，我给你这留了6万，先把你那3万1付了。还剩两万多，你看你想怎么安排。不过，要快啊，回头别人来要，我可留不住。”李慕笑着签了字，说：“正好有几个媒体稿费，一会儿我让姻姻把单子给你送过去。”

    杜斌看没人注意，从旁边拽了把椅子坐下来，压着声音和李慕说：“Allen可能要不管资金这块了。”

    “这是把老赵惹毛了。”李慕跟着放低声音。

    “何止老赵啊，叶总因为没解决他的付款，还来财务闹了一通呢。”

    “哼，”李慕从鼻子里挤出一声不屑，“就我们最老实。”

    “就你们老实，我要不偷着给你留，你咋办？”

    “反正有你呢，我老实点呗。”

    财务部门是公司最难打交道的部门，业务部门的实际执行需求，总会一不小心就和那些听不懂的财务规定和要求背道而弛，业务部门与财务部门的矛盾从来就没停过。业务觉得财务总找麻烦，拉业务后腿；财务觉得业务不规矩，天天在惹事。

    李慕性子直，她的原则是，工作上的事，你配合我，我也配合你。再加上她这个人，平时挺和气，真要找起茬来，对事也对人，还能心平气和地跟人讲道理，对方想吵架都吵不起来，还得憋一肚子气。所以，一般也就没人愿意招惹她。

    她有时无知且后知，报销单和支付单交了好几月，从来没贴过票，不管多厚的票，都是曲别针一夹就送过去了。直到姻姻她们因为贴票不合格，单子被退回来，她才知道贴发票还有那么多规矩。她私下跟杜斌说：“你们财务的规矩怎么老变啊，一会可以不贴，一会又非要贴。”杜斌说，“一直就要求贴票”。“我就没贴”，李慕理直气壮地反驳。杜斌无奈地摇摇头，说：“我帮你贴了啊。”李慕这才知道原因所在，也突然就觉得对不住原来公司的财务。也是那之后，她和杜斌就熟络起来。可能是可怜她的无知，涉及到和财务部有关的事情，只要杜斌有时间，能帮她办的就帮她办了。

    “慕姐，”甄珍过来和她说，“义嘉那边催款单发过去快一周了。”

    “他们怎么说？”

    “采购已经交上去了，不过……领导好像也没什么反馈。”

    “那后面是什么步骤？”

    “十个工作日不打款，就该发律师函了……”甄珍犹豫了一下，说，“不过，业管那边说，发律师函得让宇哥确认……”

    “那再等两天，”李慕说，“还没到帐，你就去找陆宇。”

    李慕倒不是想把问题推出去，她明白，公司有公司的规矩，既然现在他们有新的总经理了，这些事情就得让总经理确认。

    下班从公司出来，徐子珂已经在楼下停车场的车里等她。看她走出来，徐子珂用大灯晃了晃她。她打开车门坐进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夸道：“果然，男人的车比女人的车干净。不过，你这个香水太呛了。”

    “车香风，好吗？”徐子珂从手套箱里掏出一个兔子模样的车香风扔到她腿上，说，“还有一个，给你了。”

    “快留着你自己用吧，我可受不了这个味儿。”李慕说着打开手套箱，把车香风又塞进去。

    两人找了一家饭店简单吃了晚饭，徐子珂把李慕送回家。回家的路上，李慕又和徐子珂说起客户欠款的事：“你说这些人怎么想的，就6万块钱，至于的吗？”

    “有可能是人家不满意，但没和你们说。”

    “可以说啊，我又没堵着他们的嘴。”李慕有点儿不忿，“再说了，他要是因为不满意不付款，那我对公司也有个交待，是补什么，还是要扣钱，好歹有句话。唉……就受不了这种肉了吧叽的劲儿。”

    “也是的，”徐子珂附和着，“这不痛快的，要不咱找几个左青龙右白虎的群演去吓唬他们一下。”

    “咱们知识分子，不打架。”李慕笑着说，“反正我们催款单也发了，再不付就发律师函嘛。”

    “6万块钱，你确定公司能因为6万块钱打官司吗？还不够付律师费的呢，而且这种官司拖拖拉拉好长时间，还要取证，准备各种材料，时间成本也高。又是异地，操作起来都很麻烦，估计对方就瞅准了你们不能因为这点钱打官司。”

    “那怎么办呢？”李慕听了有点泄气。

    “你能不能搞到他们领导的电话？直接给他打电话。”徐子珂给她出主意，侧头瞄了她一眼，忍不住笑着说，“这种心平气和的聊天，你最擅长了。”

    “滚！不过，你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