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系堂。
错落有致的房屋瓦舍上,残雪斑驳,阳光初晴后雪花稍稍融化为水珠,从屋檐上缓缓流淌滴下。
下方的堂外小院中悄无声息,几枝梅花悄然开放,池水中的睡莲枯败,根处已然结上了冰块。
堂内,气压极为低沉,坐在主位上的蓝裙女子面无表情地盯着下方站立的青年。
“下次会偷到?她就连外出看灯会也要带着那鱼,谁知道下次会不会是她回皇城后,”苏婉神情早就没了对外的温婉庄重,她轻嗤,“若是她永远将鱼放在空间袋呢?我们是不是永远等下去?”
对于侄子这种天真的想法,她甚至不会给予思索的时间。
“可是姑母,对即墨姝而言,那只是一条鱼。你先前还送了她红品丹药,若是你开口,她那性子肯定会同意将鱼作为还礼的。”苏牧之攥紧眉头。
他现在仍对姑母提出的“杀人夺物”计划心有余悸。
那样漂亮的白裙小公主……
听到此,苏婉终于忍不住咧嘴扬笑:“你真觉得那是好丹药?若是红品神药,我为何不给你或是琼之?而是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废物公主?”
苏牧之表情逐渐僵硬,仿佛是被个巨物压倒在了地上,身形分毫未动,可瞪起的瞳孔却在隐隐颤抖,他吞咽了下口水:“姑母你说得……可是真的?”
“你不是问我为何公主也敢杀么?我便告诉你理由,那丹名为‘引魔丹’,若是即墨姝体内有魔气,会在咽下的顷刻间爆体而亡。”
苏婉见青年神情复杂,她微微蹙了下眉,说出事实似是为了警告。
“陛下他——”
“即墨姝手腕上常年戴的镯子便是封印恶灵的上古神器,不过如今恶灵消散,陛下也会着手将人镯分离,收回上古神器,不过你说,”苏婉好笑,“若是镯子剥离,即墨姝会不会死呢?”
即墨川都不在乎,他一个苏家嫡子在乎什么?
原来这才是真相!
苏牧之只觉心脏被一股巨力攥紧,撕扯得他难以呼吸,扶着桌子的指节用力到发白,恍惚间,他想起了那日圣学堂中的初次见面。
他是有听南宫提到有关李氏雁门血灾之事的。
小公主来路凶险,每一步几乎都是踏在了血上,但那时苏牧之认为,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在这个大陆上,弱者本身就是该死的。
于是在水系堂望见姑母给她丹药,他心生反感出言侮辱,哪知,即墨姝站在他眼前……
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姑母,我……”苏牧之刚想开口,从双手虎口处弥漫至五脏六腑的痛楚瞬间令他咳出口鲜血,不顾主位上神色惊慌的女子,他强压血腥味,“我心仪即墨姝,我想娶她为妻。”
苏婉原本慌乱想叫人的神色瞬间冷下,盯着疯狂呕血的青年似是在看个疯子。
“怎么?练剑连败把你的脑子也打傻了?”她讽刺道,“你喜欢她能改变什么?苏氏会允许你娶个毫无灵力的女子?”
“我……”见对方想叫人,苏牧之拼命摇头按住女子的衣袖,执拗道,“让我试一试姑母,你把水灵芝给我,我会说服她交出鱼,等她答应嫁给我后,陛下那边我再想办法……”
望着侄子越流越多的血,苏婉眼中终究是划过了心疼,她叹了口气:“好,先叫医师来看你这怪病吧。”
等待从药堂请来的金品医师的时候,二人皆陷入了沉默。
“你准备何时去问她?”蓝裙女子率先开口。
“我先想想……”苏牧之冷静下来后,话语不同先前强硬,带了些畏缩。
“等你决定好后,就拿着这水灵芝去问她,”苏婉眉眼漆黑,看不清情绪,“我倒要看看这小公主是否会和你说得一般听话。”
望着青年陡然僵硬的身影,她状似漫不经心地补充。
“你别忘了,我们苏家的灵泉可等不了那么久,南宫家和其他家族可巴不得我们落败衰亡。你作为苏氏嫡子,这是我必须要提醒你的事。”
许久后,金品医师赶到扶着青年带下去治疗,水系堂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祥和。
苏婉扫向后堂,叫出两个弟子。
她眸光淡漠:“你们跟着少爷,就说是我派给他的帮手,若是他送出水灵芝后还没决断,就杀了即墨姝把她的空间袋带回来。”
于苏婉而言,她的爱情在二八年华葬送,便一生未嫁在苏家兢兢业业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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