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钱呆怔了半晌,才发觉他腿肚子都是软的,恨不能自己方才没听到这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心道自己还是赶紧猫起来装哑巴吧,否则这条命只怕就交待了。
给皇帝开方子、熬药、端药,都有人看着,进来朝阳殿内殿,秋大嬷嬷便盯着薛钏儿试药。
薛钏儿眉头都不皱一下,将药喝了些,等了会儿功夫,见她没有异样,才给保宁帝服下。
这药末也不是寻常之物,身体康健之人用了,不会瞧出任何不妥来,但保宁帝身体本就羸弱,这药末天长日久积于他肺腑之中,使得他的病情更加严重。因这药末本就是寻常人都可食用之物,且平日里用量极小,太医即便查出来,也不会将它当作病理的因由。
薛钏儿扶着保宁帝躺下来,给他擦了脸和手,便端着水盆出去。到了卯时一刻,朝乾殿内突然响起一声惊嚎,接着殿内便乌鸦鸦跪了一地人。
容铎来得极快,派兵将整个皇宫围住,欲使风声不走露一毫。但容铮留了大批暗卫在邺城,与公主府的祝嬷嬷取得联络,祝嬷嬷震动之余,当即下决断将容锦与意秾护送出城再言其他。
此时公主府内已经掌了灯,意秾得了祝嬷嬷嘱咐,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但与彤鱼丹鹭等人一同收拾行囊时,手却微微发抖。她们也不敢带太多东西,只是一些细软及路上的吃食。
绿蚁倒成了她们之中最冷静的人,青鹅是容铮留给意秾的,也跟着意秾一起走,意秾连同这四个大丫头都穿上了宽大的披风,用帽兜将脸遮住,提着包裹,等着祝嬷嬷过来。
五人心里都有一种要亡命天涯之感,既紧张忐忑,又有一股难言的兴奋。她们毕竟都没见识过真刀真枪的杀人,心里那些子惧意主要来自于对未来的茫然,而非战争。
几人都不说话,屏心静气,在这当口儿,却突然闻得两声凄厉的哭嚎,丹鹭最小,立时就吓得“啊!”了一声。
彤鱼强稳着声音,听了两回,诧异道:“好像是玉坠和玉翅?”
丹鹭走到门边儿,侧头听了几耳朵,道:“可不就是她们嘛!”最后一个字还拖了长长的尾音儿,显是极厌恶她们。
这嚎哭声却是越来越近,玉坠和玉翅扑开门,眼瞧着意秾正坐在炕上,身上行囊都已打点好,显然就是要跑路了!
玉坠不是个省油的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快速膝行过去,“咚咚咚!”给意秾磕了几个头,哭道:“奴婢们不得公主喜欢,平日里不让奴婢们在跟前儿伺候,奴婢们本就心中不安,生怕完不成太后娘娘的嘱咐。如今公主即临大难,奴婢们哪有不跟在公主身边护着公主的道理?公主去哪里,奴婢就誓死要跟随到哪里!”
玉翅是个婉转的哭法,梨花带雨的道:“奴婢们万不敢让公主独自去冒险,奴婢们也要跟着公主一起走!”
丹鹭这会儿倒是没有惧怕之心了,听她们二人说完这话,立刻就翻了个白眼。
意秾看着她们二人,静静道:“你们虽是太后娘娘赏赐于我的,但身契却并未在我手里,你们二人若想趁乱逃命,去过自己的日子,我也不拦你们。若是你们打定了主意要随我走,这一路不知要遇到多少艰险,便是挨冻受饿也是免不了的。你们可想好了?”
意秾表情严肃,言辞认真,玉翅便先是一怔,她是太后宫里做宫女的,粗累的活都轮不到她,她也是锦衣玉食的惯了,如今一听还要吃苦受累,就有些退缩了。
玉坠却是又“咚咚咚”磕了三个头,道:“奴婢们还是那句话,不论公主去哪儿,奴婢们必然跟随!咱们便是饿着喝西北风儿,也断不会让公主受苦受累!”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心里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儿,她方才就瞟见彤鱼丹鹭等四人手里拿的包袱,虽然都不大,看上去却是沉甸甸的,想必有不少金银细软在里头,还说要挨冻受饿,骗傻子呢?
说着又悄悄瞪了玉翅一眼,玉翅没有玉坠有主意,便也附和道:“是,奴婢们定要跟随公主。”
意秾便道:“那好,你们二人便去箱子里翻拣出两身深色的衣裳穿上,只拣样式最简单的,我们将要在外,不能出风头惹事。”
她们二人立时欢喜的给意秾磕头,去挑衣裳了。
丹鹭急道:“姑娘,你怎么同意带着这两个惹祸精了?”
彤鱼嗔她一眼道:“她们两个毕竟是太后娘娘赏下的,总要顾着两分太后娘娘的颜面。”
几人正说着,便听外面有个男子的声音道:“还请沈姑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