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秾和凌氏在三千海岳一直住到了五月初才回定国公府,若不是宣和帝与大虞商定下了和亲的时间,并送了赏赐出宫,意秾还想再住上几日的。如今天气渐热,三千海岳却是清爽怡人,尤其是山顶上,灿若云霞的桃花正开得旺盛,远远瞧去,如同连接上了天边的流云一般。
定国公府跟三千海岳简直就是两个时节,到了中午时,意秾已经换上轻薄的夏衫了,若不是凌氏不允许她贪凉,她都想在屋子里放冰块了,而团扇几乎就是不离手。
可能是因为还有几个月的时间,意秾倒没什么明显的离愁别绪,凌氏就不一样了,每日都尽可量的守在意秾身边,自小养大的明珠子,如今看一眼就少一眼了。
“圣上也真是狠心,这才十五岁就要去和亲,我原以为怎么也会让你等到十七八岁呢,没想到明年二月里就要走,连上巳节也不肯让你过了,那时天气还没暖和起来,一路上天寒地冻的,少不得要受些罪了。”凌氏心里不舍得厉害,说着就想流泪,又怕将意秾这位小姑奶奶也惹哭,最后还是生生的忍住了。
意秾只得安慰她道:“娘就别伤心了,说不定日后我还能回来呢。”
凌氏听了这话,顿时就急了,“你这死孩子!混说什么呢!和亲的公主哪有回国的,回来的那都是……那都是被赶回来的,圣上岂能饶过你!”她忙合手念了声“阿弥陀佛!”和亲的公主还能回来,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意秾说的时候也没深想,她就是随口一提,想着安慰凌氏罢了。
凌氏说了几句话,就又拐到了沈洵的身上,沈洵因为尹之燕的事沉寂了不少日子,如今看着倒是好一些了。
凌氏道:“我只盼着洵哥儿媳妇能早日查出喜信儿来,你大哥也能收收心。对了,秐姐儿的亲事像是有着落了,我那日看到季夫人往大房那边去,跟你大伯娘聊了足足有小半天儿。就是不知道季老夫人是个什么态度。”凌氏见意秾低着头没说话,心里就叹息一声,若不是突然出了和亲的事,意秾与季恒的亲事都该定下来了,也是造化弄人,万事万物都是有缘法的,他们两人就欠缺了那么一点儿缘份。
如今意秾已经定下来要去大虞了,虽说离家千万里,但好歹要嫁的是大虞的太子,凌氏也跟沈珩之和沈潜都打听过,听说那位大虞的太子年岁上只比容铮大两岁,况且看容铮的样貌就能知道,那位太子也不会差了。
她还听说那位太子行为恭谨恪礼,到如今府里只有两个侍妾,连位侧妃也没有,而且那两个侍妾又都是没有子女的。所以凌氏对这桩亲事还是抱有许多期待的,若是放在大梁来看,这也是一桩不错的亲事了,她如今只盼着意秾嫁过去了,能夫妻和顺,子嗣兴旺。
五月里赵姝出嫁,太后和赵皇后都各出了一抬嫁妆,连宣和帝也单独赏了东西,云阳长公主更是准备了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赵姝风风光光的嫁入了靖阳侯府。季悦也出发去了南京,连吴善芳的亲事也都定下来了。
过了五月,进入六月,六月本就暑热,今年更是雨水极少,就格外炎热得厉害,意秾简直连房门都不要出了,一般的宴请自然是能推就推。
六月初六以后,依照往年的惯例,宫里就开始准备着去翠寒园避暑了。
宣和帝极畏暑热,特地命人在京郊修筑了一座翠寒园,每年前往避暑。太后、皇后还有众位宫妃都会随同前往。先帝朝每年避暑时是连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员也要跟着去的,奏事一律送到翠寒园处理,但宣和帝并非勤勉的皇帝,他初登基时也是带了朝臣前往,但每日依旧要批阅奏章,处理国事,他就烦了,后来干脆就命文武百官不必跟随,只有紧急要件才可送到翠寒园中。
另外宫里也会以茂章长公主的名义邀请京中的贵女,沈意秐是赵皇后的外甥女,她自然是要去的。至于意秾,如今她身份不一般,顶着的是大梁公主的名号,太后娘娘亲自下了懿旨,命她同往。
沈意秐病了这一场,如今已经好利索了,这日她穿了身妃红色暗纹牡丹纹素纱绫裙,衬得她面色鲜润欲滴,气色比病前还要好一些。她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意,目光落到意秾身上时,她的笑意就更明显一些。
赵皇后亲自命人来请沈意秐过去与她同乘一辆车辇,吴善芳便凑过来跟意秾挤作了一堆儿,吴善芳的亲事定的是分阳伯嫡幼子周程,周程如今正在禁中担任都虞候一职,此次出行周程也是随同护卫的,他并不用像都指挥那般时刻紧随宣和帝左右,所以有时他便故意慢下几步来,隔着纱帘向意秾她们这辆马车内迅速的扫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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