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彤鱼和绿蚁就过来伺候她起床梳洗,又收整好了东西,与众位小娘子们一起坐马车回京。
宣和帝照旧是坐着他的朱缨华盖九龙辇,明贵妃并未与他同乘一驾,在意秾正要登车时,明贵妃命人撩开幔帐,对意秾淡淡道:“再过几个月你便要去大虞了,虽说两地风俗相差不大,但宫中的禁制规矩却是不同的,祝嬷嬷是在大虞待过的,由她来教导你些礼仪规矩,也省得日后会出差错。若是出了差错,于你来说都是次要的,丢的却是咱们大梁的脸。”
明贵妃面上带着寡淡的笑容,摆了摆手命人将祝嬷嬷带上来,祝嬷嬷长了一张圆圆的脸儿,笑得十分喜庆,她上前给明贵妃请了安,得了明贵妃的命令和赏赐便又过来给意秾见礼。
意秾不动声色的谢了恩,心里却将容铮从上到下骂了个遍。
祝嬷嬷打谅了一遍意秾,毫不遮掩的笑道:“姑娘真不愧是咱们二殿下选中的人,这模样身段儿真是没的说!日后奴婢伺候姑娘,姑娘万不要客气,有什么话只管问奴婢就是了。”
意秾冷眼瞧着,总觉得这个人不像是容铮说的女军师,倒像是个拉郎配的。
祝嬷嬷是明贵妃亲自赐下的,又明言是教导意秾礼仪规矩的,她这地位就比意秾原本的三个大丫头还要高了。
回到披芳院,凌氏眼里含着泪,又不敢落下来,意秾能得圣上青眼有缘去翠寒园是恩典,凌氏哪里敢哭,怕倒要落人口舌了。
不过她心中确实是既忧且念的,拉着意秾看了半天,意秾能留在大梁的时间本就不多了,她心里难受,半晌没说出话来。
意秾开始也是红了眼圈儿的,怕惹得她娘更加伤心,便钻到凌氏怀里撒娇道:“娘,我这些时日天天想念娘做的肉丝糕,昨晚在梦里吃足了一碟子,娘今天可要给我做。”
凌氏这才抹了泪儿,笑道:“你就知道贪吃,你祖母命人送来两条白鱼,一会儿我也一齐煎了。”
意秾眨眨眼睛。
凌氏嗔道:“你这死丫头,倒是不傻。”如今赵家倒了,连赵皇后都不是皇后了,还进了静思阁,赵氏又是个没有嫡子的,如今沈老夫人便开始对二房好了起来,尤其是对沈潜,经常叫他过去说话。有什么好东西也开始想着二房了,不说凌氏,就连沈府的下人对沈老夫人的这般嘴脸都有些不耻,凌氏淡淡道:“毕竟是你的祖母,她对咱们二房好与不好,咱们都一如继往将她当做老祖宗供着就是了。就是秐姐儿,这亲事就难了。”
凌氏本就不是硬心肠的人,这会儿便叹了口气,“你大伯父将你大伯娘骂了一顿,如今大房的那几个有子的姨娘都嚣张起来了,黄姨娘还想着将清哥儿挂到你大伯娘名下,充作嫡子,但又不肯将清哥儿交由你大伯娘来养。你大伯娘也是被逼急了,如今正想等秐姐儿回来,要将她送进宫呢。”
意秾愕然半晌,待明白过来凌氏所说的“送进宫”确实是送进宫当宣和帝的小老婆时,实在是忍不住道:“三姐姐与静嫔娘娘是姑甥的关系啊。”赵皇后被废黜之后,宣和帝封她了一个静嫔的封号。
凌氏道:“你大伯娘自傲了一辈子,哪里肯低人一头,如今是想博一博出路罢了,以秐姐儿的姿容与心机想要夺得圣上宠爱,倒也不是难事。”
此时的汀洲,赵氏正坐在炕桌旁,看着沈意秐道:“进宫之事我都已经着人打点好了,这一批进宫的一共只有五人,都是官宦之女。你姑母虽说已经被废,但是她做了这么些年的皇后,在宫中多少也有自己培养出来人手,这些人都会凭你驱使。你姑母是毁在明贵妃手里的,如今要想复仇,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沈意秐冷笑道:“所以我就该牺牲?”
赵氏道:“这不是你使性子的时候。”家族利益永远比个人的爱恨重要。
沈意秐在袖子中攥紧了拳头,道:“我不能嫁给季恒,别人也不能。”她为了季恒,费了多少心机,那个左文索平平无奇,哪里能比得上她?不过就是左文索的那一双眼睛罢了。
沈意秐心里的那一团炉火几乎要将她燃尽,她如何不比意秾强?意秾不就是空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么,如今只是因为左文索有一双与意秾相似的眼睛,他便弃了自己而选择左文索。
她抚了抚袖襕,侧过头,缓缓道:“我需要娘先帮我准备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