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

    你刚走的那几天，我每天都梦到你。梦见你回到了家里，在以前的老厨房炒饭，饭炒好了你端着锅就吃了。我问你，那不烫吗，你说感觉不到烫，吃的是烟子。我说我好想你，你说你晓得。我说我爱你，你也说晓得。你说你想等我，陪你聊个天。

    圆坟的那一天，早晨凌晨四点，我在睡梦中，看到一个白色像烟一样的影儿过来拉我起床，劲儿好大，把我拉到窗台上。我突然惊醒，穿好衣服，到你坟边。

    接下来的梦里，你在走一条漫长的路。一个人孤独无伴的走着。像是早年见过的青翠树木，蔚蓝的天空，有农民推着牛车，面无表情。跟他们说话，也没人搭理。你走了一条很长的暗路，那是一条黑暗无边的路，我深深地体会到你那份巨大的孤独。

    有一天晚上下了大雨，我担心你头一回在外面过夜淋雨会不会受凉。第二天我去了你的坟边，把黄土拢了拢，按的紧了紧。在你的坟边，我没有害怕的感觉。你亲切的气息犹存。

    那几天爷爷家的土狗丢了，好几天没回家，大家以为被狗贩子害了。那天中午我到你的坟前，问你，你有没有看到那条土狗，要是看到了你就叫它回来。你要是能听到我讲话，你就让它回来。

    那天下午，我站在后门那个地方，亲眼看见爷爷家的土狗回来了站在院子里的水井边望着我。

    我的脑海经常浮现一些影像，那是我的小时候，你每天下班回来，推着自行车，自行车撞了木头门的声音，我就知道，你回来了。我问你有没有带吃的给我，你板着脸也不理我。我再要，你就说没有。

    我没有陪你旅行过，没有做过一顿像样的饭菜给你吃，没有特地给你买贵重的礼物。平时送给你的化妆品和衣服，你几乎不用也不穿。几年前送给你的项链，你一次也没戴。

    我解密了你的手机，一遍一遍听着你跟别人聊天的声音。

    你还记得2015年的春节吗，你在后面的那个菜园子摘菜，我让你给我拍几张照片，我手捧着青菜，你拍了，照片还在，可你呢？小时候你经常把肉末蒸了给我吃，一碗肉汤，可以吃两碗饭。

    爷爷的爸爸去世那年我才五岁。那是我第一次面对死亡。我问你，太太去哪里了，你说他死了。我问你死了是什么，你说死了就是没有了，每个人都会死的。你还跟我提起过，一个表姑的妈妈，当年是喝农药死的，喝了就后悔了，后悔没人给她带孩子，可是来不及了。

    可如今，你却也走上了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