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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桌面上的竹简墨渍未干,这是宗枲默出的一篇颂文。讲的是对丰收的感激以及对来年的美好期待。她放下笔,外面的奄人已准备妥当。
过午后的太阳是最热的,前来祭祀的人们自然也就选了这段时间进行沐浴,宗枲自不例外。虽是在宫中用惯了奄人的,但宗枲仍在心中觉着男女有别,不愿让他们靠得太近,只远远的侍奉。
玉带池畔,她褪去外衣,仅穿了一件白色素纱,赤足踏入池中。
池水近浅远深,而最深处也不过刚刚及肩。温热的池水包裹着宗枲的身体,让她紧张了多天的神经得以放松。
自来到矿山起,她真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若不是自己公主的身份,她宁愿永远在矿山陪着哥哥。在这里,哥哥对她的爱是真挚的,是充满温度的;而皇宫之中,似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那温和而同质的面具。
好奇心的驱动下,她向玉带池深处走去,而突然的声响吸引了她的目光——在她的身后,一个怪物一样的东西在水中向自己冲过来。
那是一条裹着动物的皮革和破碎布条的,身上不知被砍了多少条伤口,血还在不断地向外渗出的,外族人。
就在她的眼睛对上他眼睛的一刹那,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灵,若晴天霹雳般地将这个外族人与那总也出现在自己梦中的黑色巨龙联系在一起。
时间由不得她犹豫,那外族人的身体已经开始不断的下沉。她狠狠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忍住尖叫的欲望。下意识地伸手捞住他的臂膀,将他拖到岸边。她顾不上自己身上薄而透的素纱打湿后究竟将她尚未发育的身体勾勒出如何的线条,也顾不上从小所学过的男女大妨,只重复着梦中的动作——用力用手止住他的伤口,却只能任由他的血染红她的素裳。
巨大的动作震动到了铜铎,匆匆赶来的奄人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却没有人能够拉开小公主和那个外族人。小公主固执地按着外族人流血的伤口,不让任何人将他带走,直到宗流的出现。
奄人们无法处理当下的场景,他们所能做的,只是拿外衣为公主披上,又急匆匆地传讯给皇子。
宗流接到消息时也正在水池里,他如同一只搭在弦上的箭全身布满了杀气。但在此之余,他仍冷静地下令此事坚决不可外传,这才以雷霆之速赶往玉带池。
而当他见到哭地不知所措的妹妹,跪在湿冷而泥泞的土地上,奋力救助那个奄奄一息的外族人时,那由愤怒而焦急的心,不知怎的就软了下来。他半哄半劝地将妹妹从地上扶起来,又在她强硬的态度下,权衡利弊后决定先将这受伤的外族男子安顿在妹妹独居的阁楼中由自己的私人军医救治。
孟冬时节的矿山,即使在温泉环绕的山林,出了水仍是极冷的。他攥着妹妹像冰块一样的手,先是将她抱进水里,待身体暖和后才从入池出一同出来。
奄人们面面相觑,今天的事,不消皇子多嘴,若是漏出了半分,只怕当场所有的人都免不了人头落地。长期在皇宫任职的奄人们明白什么叫做长着眼睛和耳朵的瞎子和聋子,很快,他们就像那玉带池边的木头铜铎一样,不再发出任何一丝声响,各自回到自己应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