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该来的真来了

    雪后第三天，也就是12月28日，雪开始融化，气温更低，天气自然更冷。年玉萍不许孩子们出去玩，只能呆在院子里，不能出院门。

    二弟、三弟有自己的兴趣爱好，在房间里摆弄着他们的收音机。四弟没事干，便围着两个哥哥，看他们怎么摆弄，还是有趣，不觉无聊。五妹就不同了，自己不会玩，也看不懂哥哥们玩什么，就只有哭闹了。

    没有法子，万湘剑是姐姐，她得陪妹妹玩。可怎么玩呢？忽地，她想起小时候，爸爸陪她玩过的游戏。于是，她把妹妹带到窗前，说：“炮丫，姐给你画只小白兔，好不好？”

    万炮生马上说：“好啊好啊。”

    因为温差，窗户玻璃已经起雾，看不清外面。万湘剑用指头，在玻璃上画了一只兔子。

    万炮生见了，觉得很神奇，说：“姐姐，我也要画，我也要画。”

    见妹妹感兴趣，万湘剑搬了一条凳子，放在窗前，把她报到凳子上，拿着她的手，告诉她怎么画。渐渐地，万炮生掌握了诀窍，可以独立画了。万湘剑拿了一块抹布，擦了一下窗户。然后，她张开嘴，朝着玻璃吹气。很快，玻璃又雾起来，可以画了。

    万炮生学着姐姐的样子，画了又擦，擦了又吹，吹了又画，乐在其中。

    万湘剑一边陪妹妹玩耍，一边温习功课，好应付考试。不管是在上海，还是在香港，进高中就得考试。再说了，除了温习功课，她也不好做什么。

    娘外出的次数比往常多，可不知她忙什么。

    傍晚时分，爸爸打电话，说不回家吃饭，在汪公馆吃。这几天，爸爸经常加班，连续几天没回家吃晚饭了。隐隐地，万湘剑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也期待有什么事情发生。

    直到半夜，院子外面才传来小汽车的马达声。万湘剑还没入睡，急忙爬起床，站在窗户前。

    随着一束光亮，小汽车出现在弄堂，停靠在49号楼房下。爸爸下车，夹着一个公文包，走向院门。院门打开，妈妈把爸爸让进去，随即关闭院门。

    小汽车没有驶去，司机就睡在里面。在弄堂口，还有好几个特务，监视着49号楼的情况。

    万俊峰拖着沉重的步子，进了房间。一进门，他就一声不响地进了卧室，卸下随身佩戴的手枪。

    年玉萍接过手枪，把它搁在枕头边，关切地说：“俊峰，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万俊峰有气无力地说：“谈判结束了，定在这个月的31日签字。”

    这个月的31日，不就是后天吗？该来的，还是来了！年玉萍愣了一下，说：“陈先生的意见怎么样？”

    万俊峰说：“他明天回香港。”

    年玉萍说：“陈先生走得了，你为什么不走，还要签字？”

    万俊峰说：“他们不敢怎么样陈先生，却敢怎么样我。我不签字，就得死在这里，76号的计划也是先杀了我，然后开追掉会。我要是签字，就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比死还难看。”

    听到这，年玉萍咽了咽喉咙，说：“万俊峰，我用一家人的命替你，你走。如果走不出去，我们俩个就死在这里。如果你签字，我就打死你。”说完，她真拿起了枕头边的手枪，对着万俊峰。

    “如果签字，我就成了出卖国家利益的历史罪人，像秦侩那样，永远钉在耻辱柱上，还不如死了好。玉萍，你打死我吧，你打死我吧！”万俊峰伸出手，把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处。然后，他闭上眼睛，静静地等死。

    年玉萍哆嗦着，泪水长流。过了好一会，她才放下手枪，说：“俊峰，从明天开始，你就装病，不去愚园路了。”

    万俊峰睁开眼睛，苦笑一声，说：“我这个样子，还用得着装病吗？”

    确实，他的脸色惨白，全身冰凉，精神状态极不好，已经是病怏怏的样子，哪里用得着装？年玉萍一阵心痛，一把抱住他，说：“明天我就去买船票，你先走！”

    万俊峰急忙阻止，说：“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年玉萍拢了拢头发，说：“汪先生最狠心，总不至于对我和孩子们下手。要是你留在这里，肯定是死路一条。”

    万俊峰摇了摇头，说：“我就是要走，也得先让你们母子平安离开上海。否则的话，我是不会走的。”

    年玉萍知道，如果没有完全之策，万俊峰就是死，也不会丢下她们母子离开的。

    今天是28号，过两天就是31号了。如果俊峰不去签字，汪先生肯定会派人来接的，怎么办啊？还没天亮，年玉萍就已经醒来，想着这个问题。身旁的他，也在辗转反侧。很显然，万俊峰也醒了，在急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