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杜先生的密信

    一连两天，万俊峰发着高烧，滴水未进。

    孩子们知道父亲病重，都不吵闹，或者看书，或者静静地玩耍。年玉萍常常呆坐在一旁，心头凄凉。

    第三天上午，汪先生派了两个医生，上门给万俊峰诊治。万湘剑知道，这两个医生，表面上是给爸爸看病，实际上是来试探虚实的。

    两个医生，又是量体温，又是测血压，又是看，又是问，忙了半响，才确诊说：“万教授，你受了风寒，又长期劳累，两相攻击，犯了虚劳病，得继续卧床休息，不可急躁。你最好住院，医院治疗条件好些，，病应该会好得快些。”

    两个医生回去报告，汪先生自然信以为真，不好逼迫万俊峰马上去愚园路开会签字。

    元旦那天，万俊峰感觉自己好了许多，下床活动了一下，还吃了些早点。因为是新年，他把万湘剑叫过来，说：“剑丫，今天是元旦，你带平丫、琴丫去逛逛，买点吃点玩耍的。”

    好些天没出去了，二弟、三弟听了，在一旁欢呼。四弟听了，嚷着也要出去。

    万湘剑说：“爸，我不出去，我要在家陪你。”

    万俊峰说：“你娘在家，没事，你去吧。”

    年玉萍也在外面搭腔：“剑丫，你带二弟三弟去，只许在环龙路逛，不许到其它地方去，不许进娱乐场所，知道不？”

    万港心过来，缠着万湘剑，说：“好姐姐，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自己不出去，就会扫弟弟们的兴。想到这，万湘剑说：“港丫，你听话不？”

    万港心说：“听话，听姐姐的话。”

    万湘剑说：“好，姐姐带你去。”

    见哥哥姐姐都出去，自己不能出去，万炮生倒也不缠着去，只委屈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万俊峰招了招手，说：“炮丫，过来，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

    万炮生这才高兴起来，屁颠屁颠地过去。

    万湘剑带着三个弟弟，手牵着手，出了院门。见他们出来，弄堂里晃悠的特务瞅了瞅，便看着别处。很显然，对于孩子们的出入，特务们是不在意的。

    孩子们活蹦乱跳地，从特务们面前经过，出了弄堂，到了环龙路主路。

    环龙路宽约十米，长约千米，两旁栽着梧桐树。这些梧桐树，因为树龄还不长，树干只有拳头粗。不过，两旁店铺林立，行人来来往往，很是热闹。行人中，除了华人，还有很多外国人，包括犹太人。

    在弄堂深处，建有很多高档住宅区。从这些地方经过，不时，会有音乐声传出来。

    来上海快一个月了，这是万湘剑姐弟第一次这么在大街上闲逛。她们很好奇，这里瞅瞅，那里看看。有好吃的，好玩的，她们便会停下脚步，甚至掏钱买一些。就这样，姐弟们进进出出了好几家店铺，手里都拎着自己买的东西。

    “小妹妹，要不要买个小挂件？”万湘剑带着三个弟弟，正要再进一家店铺。忽地，旁边闪出一个人。这个人穿着棉袍，戴着褐色鸭舌帽。鸭舌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小半张脸。

    跟踪我们的特务？万湘剑就是一惊，急忙闪开。

    兜售者并不罢休，追过去，大声说：“小妹妹，挂件很漂亮的，不贵呢，一块钱一个。”

    万湘剑冷冷地说：“走开，我不需要。”

    “师妹，是我。”兜售者压低声音说了这句，又马上抬高声音，“不贵呢，来一个。”

    万湘剑忙瞅了一下，发现这个人居然是师哥陶元清，又惊又喜。她转过身，假装想买的样子，拿了一个挂件，一边看一边悄声说：“师哥，是你啊。”

    陶元清说：“师妹，这里有封信，是杜先生捎给你爸的。”

    “杜先生？哪个杜先生？”在万湘剑的记忆里，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她不由追问了一声。

    陶元清说：“别讲话，你付钱，我找钱给你。”

    万湘剑急忙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从口袋掏出一张钱，递给陶元清。找钱的时候，陶元清一并把信递了过去。万湘剑接过钱和信，一并塞进口袋。

    “小挂件啰，卖小挂件啰……”陶元清吆喝着，朝前面走去。

    “平丫、琴丫，我们回去——”万湘剑没心思逛街了，催三个弟弟回去。

    万港心不依，说：“姐姐，回家不好玩，我不想回去。”

    万湘剑蹲下去，说：“港丫，你答应姐姐的，要听话。要是不听话，下次姐姐就不带你出来玩。”

    万港心虽不情愿，可承诺在先，没有法子，只得听从。

    万湘剑带着弟弟们，快步朝出租地赶去，她得第一时间把信给爸爸，好让爸爸尽快逃离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