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附近没煤炭厂

    一天都不能推迟，还过两天？特务们在眼前，我不能乱了方寸，露出破绽。万湘剑压了压焦急的情绪，央求说：“姑妈，这几天我头痛得厉害，还住了院，八成是噪音害的。平丫、琴丫也头痛，肯定和噪音有关。刚才他们吵得不行，我实在受不了啦。求求姑妈帮个忙，让他们过来住一晚，就一个晚上，明天就回来。男孩子随便，睡客厅，打地铺，只要有个睡的地方就可以，总比挖土机吵要好。”

    话机那头沉默着，似乎很难做这个决定。客厅里很静，万湘姐弟紧张地等着，感觉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忽地，张嫂接过万湘剑手中的话筒，说：“剑丫姑妈啊，我是张嫂呢，万教授请的保姆。这边修路，挖土机、推土机、压路机，还有大卡车，真不是一般的噪音。平丫、琴丫还小，真受不了呢。愚园路已经同意，许他们到你家住一晚，就一个晚上……”

    “张嫂，真是这样的啊，好好，那就过来住一晚。”话筒那头，终于传来姑母的同意声。

    万湘剑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张婶一眼，接过话筒，说：“姑妈，等下我就送平丫、琴丫过来。”

    姑妈说：“好呢，过来吃晚饭吗？”

    万湘剑说：“吃过了呢。”

    通完电话，万湘剑跑出院门，和候在外面的唐师傅讲好。然后，她又跑回来，要两个弟弟穿好棉袄，背好书包。走到大樟树下，她又拉住两个弟弟，咬了一会耳朵，再次嘱咐他俩，在车上不要说话，在姑妈家不要乱讲。

    小车停在院门口，唐师傅坐在驾驶室，副驾驶上已经坐了一个黑衣人。很明显，这是76号派的特务，监视姐弟仨的。姐弟仨早就习惯，见怪不怪了，喊了声叔叔，一起坐在后排。

    二十多分钟后，小车驶进杜美路，进入沪西。这里的路是柏油路，非常宽阔，非常平整。两旁，矗立着别墅高楼，灯红酒绿，热闹非常。坐在车里，万湘剑紧张而又迫切地看着两旁。她听爸爸讲过，沪西一带被称为歹土，即歹徒出没的地方。

    淞沪会战之后，曹家渡一带转为工部局、伪政权、日军三方势力共管的地方。因为利益之争，三方势力相互牵制，相互攻击，由三方共管变成三不管地带。一时间，这里烟馆、赌馆、舞馆林立，抢劫、绑票、凶杀时有发生。

    76号，就建在沪西租界边缘的极司菲尔路。

    “你姑母家在哪？”正看着，唐师傅说。

    万湘剑说：“扬子路112弄23号，附近有家煤炭厂。”

    唐师傅说：“这里是扬子路112弄，没见什么煤炭厂啊。”

    万湘剑只来过一次，印象不深。听唐师傅说已经到了扬子路23号，她急忙说：“快停车，快停车。”

    唐师傅踩刹车，减慢车速，把车停靠在一旁。

    万湘剑下车，判断了一下。听林医生讲，姑妈家附近有煤炭厂，这个地方没有冒烟的地方，表明姑妈家不在112弄的这头，而是在112弄的那头。她跑到弄堂口，看了下门牌号码。见上面的门牌号为187号，万湘剑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便返回车上，说：“唐师傅，我姑妈家在弄堂的那头。”

    唐师傅嗯了一声，打方向盘，轻踩油门，将小车驶进112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