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姜浓红唇微微抿起,心想着季如琢的情报不该有误。
忽而卷长眼尾的余光扫到古董钟表上悬挂着的时间。
她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压下疑惑的思绪,清灵音色介绍起了拍品资料。
随着到了拍卖环节。
姜浓对台下微笑,启唇念出:“起拍价,一千万。”
“两千五百万!”
“四千万!”
“……六千万!”
场内,竞价迅速更新。
当有人喊出六千万时,不少收藏家都瞬间停了下来,将目光望向了展台的拍品上,那是一尊清朝鸳鸯枕,材质是上好又珍稀的整块羊脂玉,通体雪白剔透,釉面均净细腻,收藏价值可见一斑。
六千万这个价,恰好是古玩界的市场价,再高就不值了。
姜浓唇间又重复着六千万这个数字,才朝向最前排中间刚才举牌的089号:“恭喜您拍到清朝鸳鸯枕。”
下一秒。
她要落槌的时候——
“一亿。”
一道极淡而好听的声线,泠泠如寒霜般响透在静得落针可闻的拍卖厅。
而这两个字,也像是陡然砸在了姜浓心脏上,僵在原地,近乎本能地循声望去。
一身矜贵西服的男人被簇拥着出现在门口处,熨帖雅致的剪裁衬得他料峭挺拔,在人群中格外灼眼。
大抵是察觉到了视线,忽而遥遥抬眸。
姜浓怔了下。
入目便是那双毫无情绪的淡色眼瞳,暖色调的光线却没有温暖半分,越发凛冽清冷,似是一尊精致华美、白玉雕铸的瓷器。
在场寂静数秒,不知谁低语了声:
“傅家那位,来了。”
整个京圈,谁不知底蕴深厚的顶级豪门傅氏新任家主,掌管着整个家族企业的命脉,平日里行事低调且鲜少露面,神秘至无八卦可探。
他要拍下的文物,自然也无人敢抢。
此刻众人的关注点也不在是台上,都侧目地打量着落座于前排灯光暗处的俊美男人。
在一旁,同样被奉为座上宾的阔公子哥楚绥,微狭起狐狸眼,出言戏谑道:“平时斋戒沐浴设坛焚香求活菩萨都见不到你一面,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傅青淮侧影似玉般安静坐着,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暗光下骨节匀称的长指被衬得冷白如玉,语调不急不缓:“听说这场拍卖会有稀世珍宝,我自然来寻宝。”
什么稀世珍宝?
就那个鸳鸯枕吗?
楚绥表情狐疑,侧眸见他沾了水的薄唇勾起完美弧度,平添了几分昳丽的艳色。
随即敏锐地捕捉到傅青淮的视线掠过拍卖台上,那名女主持人一身旗袍比任何人都纤细清丽,看起来就像是玻璃瓶里柔枝嫩条的白山茶花。
而短短一秒,傅青淮便云淡风轻地移开。
这时,藏月拍卖会的负责人过来,态度谦恭道:“还请傅总移步雅室,随后我会亲自将文物奉上。”
傅青淮修长指骨将茶盏搁在右侧桌边,黑如鸦羽的眼睫微抬,声线极淡地示意台上:“不必麻烦,让她送。”
-
拍卖散场后,在场的众人也陆续离开,灯暗了一半。
姜浓找到接待小姐,重新要来了贵客名单。
她卷翘的眼睫垂下,细细地逐字翻看着,想把他的名字找出来。
却没有傅氏这个姓。
手指无声攥紧暗色调的名单,想到方才那惊鸿一现的面容……
当初只是萍水相逢,这么多年再无机遇相见。
他或许,早就不认识她了。
“姜小姐。”
直到这时,一道温和的嗓音打断了姜浓的思绪,她蓦地回过身,看到藏月会所的负责人和颜悦色请求道:“可否劳烦你一件事,将鸳鸯枕送到贵客手上。”
姜浓乌黑的瞳仁略微惊讶地看着他,似没想到会让她这个临时救场的外行人送?
负责人默默叹口气,知道她与季如琢关系匪浅,可——傅家那位点了名,今天就算是用八抬大轿,他也得把人抬过去。
正为难情怎么劝服她时,却意外的见姜浓已经声音很轻很轻地应下:
“好。”
来到三楼的雅室前,负责人没有进去,他知道里面的贵客喜静,而是推开一扇雕刻繁复瑰丽暗纹的木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浓足音很轻走过厚得发软的地毯,饶过屏风,入眼的是挂在墙壁上一幅色彩淡而清冷的古典油画,柔和的光线照落,只见画中高居于雪山神域之间的白孔雀,清傲睥睨,华美瑰丽的长长尾羽垂落而下,俯瞰着一切。
线顺着尾羽浅浅下移。
最后落在奢靡的墨色长沙发处。
清晰可见,姿态怠懒地靠坐其中的傅青淮,他鸦羽般的睫毛半阖,俊美的面容如寒冬初雪,棱角清晰的下颌线被一本佛经盖住,衬得几分波澜不惊的沉静。
姜浓分神地想,他是应该深居简出的。
这样的姿容世间罕见,倘若随意出现在外界的话,恐怕会引起不少的轰动。
这时西装革履的秘书走近,她很快睫毛微微垂下,动作轻柔将鸳鸯枕签署书递过去。
再次忍不住地,望向沙发处时。
姜浓猝不及防间,看到傅青淮修长的手已经拿下盖住脸的佛经,神色慵懒地直直望了过来。
“傅总。”
她脑子跟着空白了瞬,半响后,才找回自己声音:“请在这里签字。”
傅青淮视线自她清丽的侧颜不动声色地移开,修长指骨抵着眉心压了压倦意,才轻描淡写伸手接过薄薄的纸。
姜浓音色很轻,生怕惊扰了他似的。
离得近了,却恍然发现原本冰凉冷冽的空气中,忽而裹挟而来一股极淡的梵香,很快,侵略性极强地占据了她每一寸微颤呼吸。
谁知。
傅青淮随意地扫了眼签署书,没停留,继而重新递了回来。
姜浓略怔了下,含着一汪清泉的双眼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视线陡然定格。
只见男人略松解的洁白袖口中露出半截修长腕骨,手背筋络清晰,上面的淡金色神秘佛纹仿佛烙印上去的一般,衬得肤色冷白到不近人情。
下一刻。
耳边传来男人清冽微哑的音调,仅一个字:“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