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安应声,作了个请的姿势,二人便往前而去。
欧阳家世系江州城,本也是书香门第,奈何至其父时业已衰落,但逢上战多国乱之际,只顾不上应试。后才平定,天下悉属太平,便将希望寄托于欧阳瑜,望重振家业,以期兰桂齐芳。
他倒也是争气,自小聪颖异常,识字初便能吟文,五岁余就能写诗,其乡间莫不道一声神童。舞勺之年一首《公子颂》名动江州城,自此便有人叹之如太白在世。
只其性随意,心逐自由,不喜朝堂取士之法,但为家而想也只得如此,因自求和光同尘,与时舒卷。
再说当今三分天下,大梁居中,广博富庶。东有秦,以雁荡山为界;西属凉,起洛水为线。三国间政治经济互不干涉,平等往来。
如今可是太平盛世,朝廷重以养才,文官颇受重,武将亦能掌兵权。但处于边塞之地的守边将士,也需派文官督导。
二人向前而去,并不知其后有人正自寻来,原就是那户部尚书宋闻轩,只在其后喊着:
“二位公子留步。”
他方才于放榜处早听得沈宁安为新科状元,便想着若是带回家与女儿相见倒是甚好。
二人听其声,回身来,见这人年纪较长,便拱手回礼道:“先生有何指教?”
“想必二位便是同榜进士了,我为朝堂一小官,好名士风流,故想请二位府宅一聚。但请放心,非是结党,只论好恶。”
大梁依旧例,今科举子不论名次皆需三月后方得安排官职,一是先细数各部门官职空缺,才能有官可授;二是举子大多外地而来,于京都不熟,怕不能很快上任。
如今安排倒是有理,正因着这个,好些官员趁此拉拢新科举子,或招作乘龙快婿,或约为朋党。
二人心底是不想去的,便欲推辞,但又怕未入朝堂便得罪官员,于日后仕途官宦上不畅。
沈宁安计上心头,扯了缘由,礼貌也有,宋闻轩的脸面自也没下,便拱手作了个恭敬状:
“大人盛情相邀,原不应辞。但今时日不早,况学生二人并无有备,如此相去,恐冒然唐突。不如寻待改日登门拜访,也不算辜负大人盛邀。”
宋闻轩毕竟也是官场之上打磨数十载的人,二人言内推辞之意自是清明。想着此时天确也晚了,不好再留,既已这般说了,改日就不怕他们不来。
彼此寒暄了一阵,便各斟佳期,拜别而去。
且说宋府,如今已是暮色深深,流月凝彩,天上星汉银河滟滟,掌灯映绮檐,罅隙里撒下点点星子光落在地上,院内甚是静谧。
蕙兰阁内兰烛摇影,缭绕着芸香郁郁,和风掀起了帘栊的一角,有一绝世美人支颐而坐,眉目蕴娇勾了朱丹的艳,湘纹飘逸潋滟一身风骨的娇。
乃是户部尚书宋闻轩的女儿宋南诗所居之所。此女恰是名为其人,于诗文上颇有造诣,然貌亦为绝色,常被人赞为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
“姑娘在想什么?”侍女流丹捧着铜盆进来,只见着宋南诗还是那般痴样,不由出声问道。
宋南诗并未回头,也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悠悠问道:
“流丹,你说今日那人是不是宁安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