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说朝堂风云变幻，欲改革困难重重

    话说那处的宴会，众人煞是兴致高涨，一时又有轻歌曼舞、丝袂翩翩，因着酒香四溢、清歌未绝。大概因先前恰已说开，众宾客也似先前在园中时任意说笑、畅所欲言。相互祝酒间又全无不适，不时凝神看乐妓歌舞，或是玩些曲水流觞，倒也不显得无趣。偶尔龃龉，也总能迂回，必不会下了各人的脸面。

    如今且说那元青，前头风月场中走了一遭，却是已然料定那陈侍郎之子，恐是不妙，就想寻了由头不再费这种心思。奈何朝中大多不应，陈侍郎更是寻死觅活，只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何等闹到这步田地，还有撂挑子的道理'。更是装惨不下几回，说什么黄土垅头埋白骨，纵使已然没命，也断不能流落荒野。

    皇帝为稳定朝臣之心，却怕如此作为令人寒心，便着他们东厂与锦衣卫无论如何亦要查个明白。却有不少大臣进言，说陈侍郎之子民间风评不好，欺压良民、强抢民女，仗着官员之子胡作非为，百姓怨声载道，实为罄竹难书。寻人是一方面，这些罪行也不可如此不了了之。而子不教父之过，陈侍郎管教不言、纵子行凶，更应重罚。

    一时不少人见风使舵，顺势倒戈他列，更甚者是找出证据说明陈侍郎为官不仁，乘机煽风点火。说他仗着礼部侍郎之职，与人行方便，收受贿赂，卖官鬻爵。毫不顾忌往日巴结情谊，因此也只能叹一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且一朝失势，便是树倒猢狲散。因此人人都只求落魄时，就算不能雪中送炭，也不要推波助澜，更拉入无尽深渊。

    圣上一时无奈，眼瞧着朝中大小事不断，迫于群臣压力，少不得要将陈侍郎革职查办。这不查还好，一查可是不得了，真要伤及朝廷根基。因此为了面上过得去，按照罪责来办，多多少少也革了不少官员的职位。那吏部尚书虽是未曾作为，到底没有能耐，因此只得退位让贤，另择人选。一时之间，前朝宫禁乌烟瘴气，官员倒也老实不少，唯恐沾上关系以朋党罪论处。

    元青波及不大，只冷眼旁观诸事，到底皇帝极信任。他却想着陈侍郎已然查办，其子可还要深究。索性就当一个死人算了，可又想着那郑生不知怎么样个结局，还有些不安心。但想如此小事，何必大动干戈，本来罪有应得的事，百姓也乐见其成。且不料皇帝还是将他叫到甘露殿中，权衡利弊之下，还是说道:

    “到底从前也算是朝廷命官之子，如此不闻不问实在过不去。且皇城天子脚下，就这般不见踪影，岂不可笑。倘是有心之人，因此大做文章，说这京城治安不善，或是攻讦，又如何能偃旗息鼓。所幸也不是什么难事，朕已派锦衣卫全力协助，相信不日定当能够水落石出。也好重塑礼法的权威，叫那起人知道，遇着事不想着敲登闻鼓，请官做主，却是自行了之，是何等不好行为。

    如此我皇权天威才不至于动摇，既是私下解决，那要官又有何用。如今朝中已是一团乱，未想竟有如此多的贪官污吏，简直是辜负了皇恩晃荡。得派个人好好整顿这吏治，再是这番下去，可如何是好。”

    萧冀海一时悲愤有余，竟扔下狼毫朱砂，顺了心中的气，方才抬起头来，帝王的威严展露无遗，只问道:“卿可有推荐的人选?”

    金狻猊中吐出的青烟萦绕于大殿，元青方才只俯首听他吩咐，心中却腹诽万千，说来说去还是为了皇室的权威，可窃了的福禄如何守望千秋连横，万里江山，简直是可笑，因此十分不屑。如今却见那皇帝抬起头来问他，因此便将心中的思绪全部潜藏，只十分恭敬的分析道:

    “如今我大梁也算是国富民强，因着连年战乱平息，百姓尚且能够安居乐业，陛下带给天下的是万千福禄，安宁平定。朝堂一些蛀虫，尚且不足以动摇根本，依臣来说如今最大的问题便是:在选官问题上，天子不能深入底层，这也导致那些别有用心的暗箱造作。但您富有天下，纵使想管，又如何分的了手，却是有心无力。

    而如今还有这些方面的问题，比如:冗员众多，耗费财力;各派系之间党争严重;一职多官，效率低下。可这些若是要进行改革，必然会得罪诸多官员，却是不可行的。但也可以减轻这些方面的问题，只要选官方面能够过得去，尽是些清正廉洁之辈，朝廷又如何变得乌烟瘴气。

    陛下若说推荐人，倒不敢，但臣有看好的人，不知您觉得光禄大夫曾逾明如何？阖朝尽知他是清正廉洁之士，但其人爱钻死胡同，不懂变通，从来不肯因私循情。只人人尽知其公正无私，难免这种性子不会得罪人?但他又岂是怕人之辈，一时官员有些不当言论，被他知晓，哪有不弹劾的，只怕是比之古时的包弹倒有过之而无不及。”

    皇帝沉吟半晌，也觉可行，说道:“他纵是公正廉洁之士，遇着不好之事，也能弹劾，但一人之力，难抵众人。只怕会困难重重，若是因此有些什么，他却知难而退，又能怎么了局。且说古时范仲淹庆历新政，王安石变法不也是无人支持，而导致无疾而终，纵朕能够全力以赴，到底也是抵不过满朝反对之声，当不得旁人不依。”

    这倒也确实是根本之源，元青只得说:“只不过稍微整顿些吏治，若不触动他们的根本利益，也当不妨事的。若是还不放心，亦可以提拔些其它官员，与他一道进行，再者说，今年新科举子到底还未入馆阁学习，等他们来了，也是一大助力。”

    萧冀海听他这般说，心中已是动摇不少，如今这朝中确实需要整顿，若再这样放任下去，只怕不好。此事既了，便叫他下去，继续追查那陈侍郎之子的下落。

    元青出了殿门，面色立马变得冷漠，大氅随风拂动，一路风风火火，旁人不敢近前，他只去寻了锦衣卫指挥使林璆鸣，商讨那些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