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按照殿下的吩咐,守在玉林巷,已经摸清了那位萧公子的平日踪迹。”北扉立在马车旁细细说了调查的情况。
这回终于是找到了,嘉笙在心中雀跃的缝隙间又有点不知所措,仿佛是即将得偿所愿,心中满是如释重负之感。
“那他现在在何处?不若我们这就去找他吧,我得见他一面。”
看着嘉笙急不可待的样子,北扉心里也是疑惑不解,不知道这位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为何要找这么一个人。他收集到的消息,这二人在这之前并无任何交集,且这位萧公子虽然家族也算世家大族,却是个庶子,并不受待见,甚至年龄不过十六就被赶出了主家,分府别住。不知道这位娇生惯养的殿下为何心血来潮,硬是言辞切切地要找这位萧公子。
“回殿下,萧公子此刻正在莹玉坊。据属下调查所知,萧公子是萧王府四公子,其父正是北城的萧岳。”北扉说到此处,又一手扶耳,靠近马车一步,低声道,“可能因在家中不受宠爱的缘故,早早便迁出了府,一应生活所需物资都得自食其力,萧王府那边似乎并未施以援手。而且,萧公子……似乎很缺钱。”
虽然嘉笙知道此事,萧芥少时和他父亲委实算不上和睦,心里本已经了然于胸,听到此处又生疑窦。
缺钱?莹玉坊?那又是什么地方,怎么听起来又一丝丝不对呢?这名字实在很像是……平时她和元欢偷看的那些话本里出现的,一些教人身心舒缓的地儿。难不成她来的时机不对,萧芥已经为生活所迫放弃自我了?
嘉笙已经被自己猜想到的事狠狠地震惊到了!
继而又口齿不清地,含糊道“北扉啊,这个莹玉坊,是做什么的?我要进去是不是还得换身衣裳啊,我这样进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殿下,此番倒是不必,莹玉坊在西城,是利京城里做得最好的首饰店,每日都客满盈门,多是京中的富家女眷,殿下不必改换男装了,不然进去莹玉阁会有点怪异。”如此说完,又诚惶诚恐地补上一句,“属下冒犯,殿下能否妆扮素雅一些,如果太引人注目,怕是此次出宫会瞒不住。“
瞧了瞧自己身上穿的衣服,浅紫色的流云纹褶裙,内衬同色系的小袄,左右袖口上都绣着淡色的木槿花,是上好的苏绣,腰间缀有鎏金丝青玉,临近初春,早间冷意沁人,出门时,采衿特意跑来给她拿来了一件云白色兔绒的披风。哦,头上还有金钗银环。
委实是有些张扬了。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腰间缀的,皆不是凡品,如若她穿成这样进去莹玉坊,谁会信她是去诚心挑选首饰的,去砸场子还差不多。
“你顾虑得很对,不过为了省事些,我便就把这些金钗玉佩都摘下来,衣裳嘛,就不换了,这样就好多了。”嘉笙望着他,诚恳道。
闻言,北扉作势偏要去拿马凳,好让她下来进去王府内院卸掉钗环,却被嘉笙制止了。
“不必进去王府了,太麻烦,我就在马车里卸掉就好,北扉,你就直接上来吧,我们直接去西城!”嘉笙抬手放下帷幔,兴奋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
。。。
自家的郡主殿下平时野惯了,北漠的一年一行让她学到了北方女子的爽朗,不拘一格,这是带得公主殿下也依样画葫起来?
翻身跳上马车,握紧缰绳,北扉侧身微微向后,“殿下,这便出发了。”
莹玉坊。
西城莹玉坊是利京城内有名的首饰店,坊内的东西,大到春衫冬衣、鹿靴绣鞋,小到珠钗簪子、束发头巾,一应女子闺阁之物应有尽有。
坊间共有四层楼,全都井然有序,分门别类,一至四楼,依次是衣物布料、鞋履、珠钗首饰、文房笔墨加之琴瑟笛笙等丝音乐器。
萧芥正是在四楼,此刻已然在墨台前站了大半天了,每天上午莹玉坊的生意都会尤其好。
虽然四楼较之一二三楼,已经算是清闲了,但也不是没事做。一会儿需要去库房找客人要的新到的湖州来的新墨,一会儿又被缠着为客人试墨。一忙起来就专心致志,心无旁骛,自然也就无暇顾及其他。
但他确信,站在一旁的一位姑娘,从他开始接待第一位客人的时候就来了。
现下,他已卖出了三方石墨,接待了三位客人,换言之,半个时辰约摸已经过去了。
可这位姑娘的动作就没变过,隔着檀木的柜台,站在离他二尺远的地方,从上楼开始就一直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盯着他。
一眼看过去,粉面含春,生得冰雕玉琢,倒是惹人喜爱的一副乖巧样子,打扮得倒是素雅,不饰玉佩琅环,不戴金钗银器,年纪应当稍近豆蔻,十二三岁出头,一派天真之态。
他本不欲理她,由着她去,可她这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人心里发愣,只好转过头来同她对视,欲言又止,半晌,皱着眉终于开口,“这位姑娘,你可是有什么事?”
声音清亮,吐字清晰,有切金断玉之感。
嘉笙瞧着他,一时恍惚,原来十六岁的萧芥生的是这样,斜眉高挑,目似墨霭,发未束完,只松松的束起一半,余下的墨色头发垂放下来,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扉洒进来落在他身后,又隔着这些微发丝落在他肩头,愈发显得身姿挺拔、面色如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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