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给推进了内殿,地上的少女已经坐在榻上扶着少年,哭的天昏地暗。
“长公主……”太医为难的看秦歌。
秦明过去将秦歌拖下来,还被踹了几脚,忍着疼吼道:“别哭了,堂堂一皇女哭成这个鬼样子!大燕要你何用!”
秦歌被吼了一下,原本就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一吓立刻打起嗝来。
她伸出奶白的小手指着榻上的少年:“……予琛死了……嗝!呜呜……我也不活…活…嗝!不活了……”
太医将少年肩上的匕首拔出来,正在包扎伤口,听见秦歌一边打嗝一边吼出这一句话,吓得手抖了一下。
“长公主,这少年没事。”太医开口插了一句,秦歌眼泪也不擦就跑到他身边坐下:“嗝——!真的没事吗?”
“没事,长公主不要担心。”
“呜呜……嗝——!予琛不死了……嗝——!真好!”她又哭了起来。
秦明过去将她抱了起来:“他不死了,你哭什么哭!”
“哇……嗝——!可是我不停的打嗝……好难受……嗝——!”
这场掩盖着阴谋和污秽的闹剧,在秦歌公主一声接着一声的打嗝声中落下了帷幕。
事后,秦明被秦歌的父亲,也就是大燕的国主罚着去尼姑庵呆了一个月。皇帝的亲弟弟此生只对男儿有兴趣,将他罚去尼姑庵算是很大的惩罚了。
这边秦歌捧着一只小白兔凑到靠在软椅假寐的少年面前,瞪着眼睛看少年的睡颜,呼吸都放轻了……
“你又来了?教书的先生不会罚你吗?”少年睁开眼睛,碧色微微闪过。秦歌一脸惊讶:“哎!你的眼睛变成黑色了!碧色呢?!那好看的碧色呢?”
少年伸出修长的手放在眼皮上面,苍白的唇微微勾起:“大概是躲起来了吧。”
“那她什么时候会出现呢?”她可是十分喜欢碧色的眼睛呢。
“在我很激动的时候就会出现。”少年放下手,去接她手中的兔子,眼中的光芒竟是无比晦涩难懂,可惜这个时候的秦歌是看不懂了……
“歌儿……我想回家。”少年抱着兔子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兔子的皮毛。
秦歌疑惑的歪着脑袋:“予琛的家不在大燕吗?”
“不在……”少年温柔的表情上闪过丝丝阴暗:“我的家在元苍……”
“予琛不可以回家吗?”她跟眼前的少年相差八岁,有时候她有点不理解为什么他的脸上总会闪过落寞的表情,虽然他极力掩饰,但还是被她看见了。
“……歌儿,你愿意帮我回家吗?”这隐藏着的毒蛇终于慢慢吐出了它的芯子,朝着那一抹曾经以为是他阳光的地方,慢慢的收拢了身躯,一寸一寸,牢牢的把握住猎物……
……
“秦歌你真的是胆子肥了!竟然敢将元苍的质子放回去!从今天开始去暗房紧闭!没有孤的命令不许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让予琛回家这件事情让父皇如此震怒。
那一年,她十岁,过早的接触了一些她完全不懂的事情……后果是,被关进了暗房一个月,落下了怕黑的毛病。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是毒。你即使看着也会中毒身亡……祁墨,祁予琛就是这样的人。
秦歌死的前一夜,曾经梦见自己身处于大火之中,无法救赎,漫山遍野的火光将她包围住,而记忆里的少年一袭白衣站在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寸一寸的烧成灰烬……
这个梦最终变成了现实,她死在了他的手中……
在密室内,孤苦无依,身边至亲之人悉数被砍杀被侮辱,她握着他的剑,一点……一点的戳进了自己的胸膛……
那个时候她才清楚明白,十岁那年那场灰暗的往事,只不过是眼前薄情男子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演戏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她的眼睛,他想借着她的手……开辟一场回家路……
要是真的不堪受辱想死,为何不刺心脏?而是肩膀?
她毕竟太过年轻,不谙世事,只知道美好的东西她最喜欢,却忽略了美好的东西……通常含着剧毒……
等到她幡然悔悟,对方已经带着刀光剑影将她的生活悉数砍断……
…………
“你现在对于苏佩玖的长情……当初若是施舍一点给我,我又何苦变成现在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坐在石床上的女子将头埋在膝盖中,呢喃出声。
她前世最懵懂十岁遇见了这样一个心思阴沉却温暖如玉的男子……跌跌撞撞自以为是的一头栽了进去。
十七岁她看穿一切,却猛然发现自己胸口开出一朵血花。
于是这场没有意义却处心积虑的遇见,无疾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