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北的风沙,大概从不懂什么叫做怜惜。
黄土坡子上,一间小小的茶棚在风沙肆虐里残喘着,头顶的太阳在这正午时分显得有些毒辣,已是春日,茶棚老板却还穿着一件破旧的羊皮袄,脸上的汗水像是半浓的墨汁,爬过老汉这张满是沟壑的脸,让人不禁怀疑,这满脸的褶皱是不是被汗水冲刷过的高原。
茶棚里只有一个客人,是个货郎。货郎正用袖子努力地擦拭着碗里的浮尘,怎奈终归是徒劳。那货郎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最终放弃了那一点好洁之癖,一壶暗红色的酽茶倒入碗中,又和着灰尘倒进了货郎肚腹。老汉用干瘪的嘴唇咋吧着烟袋,持着烟袋的手上满是薄茧,他并不与货郎言语,甚至不望向这唯一的客人一眼,两只浑浊的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茶棚外的扬尘土路,似在等些什么,又不似在等些什么。
远处,一阵马蹄声。老汉忽得揉了揉浑浊的眼,用粗砺的手指揩去眼屎。马蹄声越来越近,一阵扬尘袭来,马蹄声也越来越清晰。一抹白纱跃入货郎眼帘,只见:一人,头戴兜帽,一骑,背负雕鞍。那人身上一袭旧白的衫子,清冷又清贫,偏他手上执一柄金刀,看似与这人是极不相配的。这刀在日光下晃得茶棚下老汉的眼中似也射出一道光亮,似是许久未见过生人,原本浑浊的眼睛倏忽一闪,粗砺的手指揩去眼垢,也揩出一丝清明。一人一骑,快速闪过茶棚,惊得树林一动,林间倏忽飞起阵阵鸟雀。
鸟雀飞起的一瞬,那人猛一回头,像是被惊扰,又像是要看清什么,带起的风恰掀开了兜帽一角。货郎喝完碗里最后一丝残茶,抬头一望,正对上那人回头的一瞬,嚯!好俊的后生!
好俊的后生。马上这人确是俊的很,却不是个后生了,眼角的一丝褶皱出卖了岁月在这人身上流逝的痕迹。这白衫下的人一手持缰,持缰的手细长枯瘦,状似鹰爪,虎口处的一圈薄茧摩擦着缰绳,显得那手比这缰绳还要粗糙了几分。这人以刀代鞭,驱使着胯下的马,马蹄声踢踢踏踏,扬起身后一片黄沙。
马跑得越发地快,风声越发地紧,林间树上的蝉鸣也一声紧似一声。白衫人忽的抬起手,像是要撩起鬓间一缕带风的青丝。忽然林间一动,这人松开握缰的手,转瞬间金刀出鞘,迎着直冲面上的点点黑星翻身下马。
来了!
金刀直劈出去,一劈一刺,一挑一挡,片刻间这白衫之人脚下坠落了数个铁蒺藜。白衫人尚未站定,只见迎面一黑影近身欺来。金刀在手中却来不及发势,白衫人似是不惯近身相搏,脚下一动骤然后撤十余步,黑影也并不跟上,双手一动,数十点寒芒齐爆,直戳白衫人面门。那白衫人后撤之时已失了先机,已不及出刀击落暗器,迎着寒芒的眸子倏忽一缩,只见他忽地扬手摘下头上兜帽,竟将射来的飞针悉数卷入兜帽,一出手又掷向黑影。
好身手!那黑影堪堪避过兜帽,退至身后不远处的两人身前。三人品字排开,一人使刀,一人使枪,一人抄着双手正是那个使暗器的。这三人像是楔子一般与那人对峙着,双方站定,那三人望向那人却是眸子一紧,盘子不对!
三人中为首那人道,“来者何人!”
“关十娘。”
关十娘。对面三人听到这三个字愣了一愣,脸上神色,似是意料之外,又似是情理之中。
“我说那个娘儿们有这个胆子,原来是你,”说话这人笑得暧昧,“怎么,你汉男人战死,你不替他守城,倒跑来冒充冷千山,想汉子想得紧,舍不得你这姘头送命?”他顿了顿,目中一点轻蔑,道,“还是你耐不住关山苦冷,想让哥儿几个陪你耍耍,哥哥的本钱可是大得很。”
关十娘听言,却未恼怒,犹自一笑,“想耍么,那我还真要好好看看各位的本钱”,关十娘言语。她语意虽轻佻,对面那三人却不敢轻视,关十娘忽的抬起手,那三人见她抬手,骤然握紧手上兵刃,十娘却并未发难,只理了理衫子,浑然未见半分怯意。对面三人也丝毫不敢轻忽。他们对峙着,漫不经心,却又不敢掉以轻心。若不是尚有风声过耳,几人之间仿佛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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