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侧脸上拇指长的细痕,从伤口里溢出来的血已经干涸了。
中午才晴转多云的心情肉眼可见的阴云密布,即便脑内风暴已经快要席卷他的理智,他仍然能够勉强自己用一种轻和的口吻安抚她:“没有蛇了,没有蛇了,深秋乖。”
一边安慰她,一边轻抚她散落于后背的长发,揉捏着她柔软的后颈,削减她的战栗。
察觉到她好些了之后,他才将她的脸缓缓按进自己的肩窝,从她耳边抬起的苍蓝色双眸染上冷冽的透明色。
“我说,对我家深秋做了这种事情之后,你们还想要不负责任地跑去哪?”
悄然后退的秃头男人浑身一颤,竟定在原地无法再动弹。
五条悟没再看他们,大概是觉得污染眼睛,兀自拉起九月深秋外套上的帽子,盖住她的脑袋,重新将人抱紧,一只手轻捏她后颈,低声哄她。
“深秋想怎么处置他们?”他想了想,又说,“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吧。”
九月深秋掐着他肩膀,从帽子里抬起头,怒火烧干她的理智,漆黑的眼底泛起薄红,不知何时,对面两人的脸,在她眼里变成了巨大的蟒蛇头。
九月深秋想也没想,咬牙切齿地开口:“碾碎它们,中也。”
五条悟低头看她,她没有任何反应。
失去咒力的她被幻觉魇住了。
五条悟眉眼沉凝下来。
幻觉这种术式,对一种人影响最大——精神不稳定的人。
因为常年压抑本性,用虚伪的形象示人,久而久之,就忘了真正的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旦陷入幻觉,就会不由自主地钻牛角尖。
既然如此——
他缓缓摘下眼镜,纤长的银色睫毛微微掀动。
[无量空处]
……
……
五条悟将神色恍惚的九月深秋放了下来,防止她站不稳,单手揽进怀里,她的脸被迫倚着他胸口。
五条悟另一只手按住诅咒师的脑袋,俯首凑近他耳边,轻缓地问:“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秃头神情惶恐,身体僵硬在原地无法动弹,蓦然涌入他大脑的信息量过载了:“蛇……”
全部都是蛇,密密麻麻的蛇,浑身上下全都是,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只有一个想法:蛇。
在五条悟的领域里,九月深秋很快缓过来,一时之间还有些恍惚,迷迷糊糊地看着他的侧脸。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笑着说:“bgo,是蛇哦,居然敢用那种玩意吓唬我家深秋,真是年纪大了,不怕死啊。”
九月深秋被那句“我家深秋”给刺激醒了,脑袋一片空白,几秒钟的缓冲后,她才后知后觉地眨了下眼。
幻觉消失了,理智也回来了。
五条悟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低头,下颌挨着她额头亲昵地蹭了蹭,眉眼带笑:“深秋醒啦?那就趁现在想想,想要从哪里开始?”
九月深秋:“……什么?”
从哪开始是什么意思?
五条悟用力拍拍秃头的肩膀,笑得平易近人:“从哪里开始碾碎他啊,我们就从肩膀开始,好吧?”
九月深秋根本没来得及说一个“好”字,下一瞬,秃头的肩膀咔嗒几声,被他用四根手指不紧不慢地捏碎了。
惨叫声空荡荡地徘徊于领域之中,传不出去,就像这人此时的处境,任人鱼肉。
从裂开的皮肉里溅出来的血液被无下限术式挡住,慢镜头似的滚落在地。
九月深秋盯着他的手,心想,他根本不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但她完全不介意他这次的“独断专行”。
“接下来呢?”五条悟用食指指尖碰了碰她侧脸上的伤痕,明明伤的是她,结果他倒是先委屈上了,不太痛快地问,“这个伤口会不会留疤?”
不等她回答,他扭头盯着肩膀被捏碎的秃头,以及蜷缩身体躺在地上只剩半块头皮的刀疤脸。
“我说你们,动手之前为什么不能好好考虑一下,对方的脸有多么可爱?伤了这张脸——即使只是弄掉她一根头发,也要做好被我撕碎的心理准备啊。”
五条悟抬脚踩上刀疤脸的手腕,脚尖重重碾过,滑下的白色发梢隐去他眼尾不知何时泛起的薄红,自言自语:“我现在可是超生气的,杀了你们也不足以熄灭我的怒气,所以,拜托你们在被我彻底撕碎之前,好好地回答我的问题啊。”
虽然这两句话完全没有因果关系,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如此的理直气壮。
“首先,谁让你们来的?”脚尖如刃,轻抵着对方的脖子,五条悟含笑的平和声音陡然间冷了下来,如暴雨过境前的阴沉压抑,“为什么袭击我家深秋?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好好回答的话,可以勉为其难给你们留下两根完整的骨头哦。”
这个提议根本没有任何诱惑力,完全就是他自己任性的决定。
九月深秋揉了揉脑袋,惆怅地想着,五条悟是不是被刺激疯了?
这个想法只是在脑子里快速闪现了两秒钟的时间,再抬眼,发现五条悟发疯的对象不知何时转移到自己身上。
九月深秋:“???”
五条悟用拇指摸了摸嘴唇,慢吞吞笑起来,苍蓝色眼底禁锢着一头即将苏醒的野兽,直勾勾地盯着她,声音不轻不重,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对了对了,一直忘了问深秋。”他倏忽间挨近她,滚烫的呼吸落在她唇边,一字一顿,“……中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