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白有点不好意思:“我来吧,你还是别沾水了。”
陆慎轻描淡写:“没事,都快愈合了。”
“……”
桑白按住碗:“还是注意下,刷个碗的力气我还是有的。”
“桑桑。”陆慎低眉,“生活助理不就是做这些的吗?”
听到“生活助理”四个字,桑白沉默了下。
陆慎直接把碗收走。
桑白抿着唇,也跟着进了厨房,看他从容不迫的刷碗。
他倒是没看她,只一心刷碗。
水流被他开的很小,连滴水花都没溅出来。
桑白忍不住:“你洗碗也很有天分啊。”
陆慎这会儿才偏头看她:“也?”
他声音低沉,像是被窗外的光线融融一照,染了些暖意。
“我还在什么方面有天分?”
这人怎么这么自恋啊。
桑白别过头,没敢跟他对视。
他只看她一眼就挪开视线,转身把白瓷砂锅也拿过来,接着认真洗。
桑白想了想,说:“扫地。”
她“啊”一声,“原来你在保洁上天分如此高。”
“……”
陆慎把砂锅洗好擦干净放在置物架上。
“行了,出去吧,别埋汰我了。”
也不全是埋汰吧。
桑白拿脚踢了踢地上的瓷砖线,不大愿意似的说:“那你——厨艺也还算有天分。”
陆慎轻笑了声:“多谢夸奖?”
他回到客厅沙发坐下,翻开笔记本电脑,戴上蓝牙耳机,像是准备办公。
没办法,次卧都被东西堆满了。
客厅也差不多。
他只能委委屈屈地跟这儿办公。
桑白也跟着走出去。
她不想再躺着,坐到了沙发另外一头。
这儿的沙发不比公馆的,就一米八的样子。
两人坐着中间只剩了一丁点儿距离,看着离得挺近。
陆慎问她:“你不困?”
桑白懒懒的:“睡好久了。”
而且她现在精神也挺好的,嗓子也没那么疼,简直感觉感冒都快好了,只还偶尔咳嗽一声,流点鼻涕。
输液还是比吃药管用多了。
陆慎微一点头,忙自己的去了。
桑白刻意跟他保持着距离,手里抱着纸巾,打开电视,刚翻了几个频道忽然转头问:“我看电视会影响你吗?”
陆慎都没抬眼:“不会。”
桑白“喔”一声,接着翻电视,停在一个法制节目专栏,讲一个村子很多拐卖的女性。
桑白平常对社会新闻不太感冒,但她觉得新闻当事人的眼睛跟桑柔有点像,就停下来看了会儿。
看到女人被打断腿还要生孩子的时候,差点看哭。
她扯了张抽纸,擦干眼泪,吸了吸鼻涕。
结束后赶紧换了舒缓情绪的音乐频道,正在放古典音乐《卡农》。
她听了会儿,情绪舒缓下来,转头去看陆慎。
他恰好抬手扶了下鼻梁上的黑色磨砂眼镜。
他眉心微蹙,眉毛也小幅度地上挑,薄唇紧抿,偶尔敲两行字,工作的时候心无旁骛,仿佛周围任何事都不能影响他。
这人工作起来,像是更增添了几分魅力。
不知道为什么,桑白觉得他这么用功的人,肯定会很快东山再起的。
片刻后,陆慎忽地合上笔记本,问:“晚饭想吃什么?还要不要喝汤?”
“啊?”没想到他这么快处理完工作,桑白愣了下。
陆慎精神都不太集中了。
小姑娘眼睛不停地往他这边儿瞟,他有点儿招架不住,剩下几封邮件干脆晚上再看。
他侧头,视线落在她身上。
桑白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恰好看见他指尖上的创可贴。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内心忽地一软,说:“吃清蒸黄花鱼吧。”
话说出口才发现,这话听着像跟他示好。
但话已出口,她又吃人家嘴短,也不好再收回。
桑白只好假装不在意,尽量表现的平常。
陆慎稍顿。
小姑娘不像以前对他那么小心翼翼的,脸上不时露出点儿真切的情绪,这会儿别扭的矛盾心思全在脸上了。
鲜活又可爱。
想让人按在怀里揉一把。
知道她这是不再抗拒他,陆慎浅棕色的眸子里凝出点笑意:“好。”
*
桑白这回亲自见证了陆慎做清蒸黄花鱼的能力。
他让人送菜上门,把黄花鱼放微波炉里解冻后开始用刀背刮鱼鳞、划刀、腌制后蒸上锅。
他动作不大熟练,每一步做起来都要花费挺久的时间,但却很认真。
上锅后,他还拿来手机定了个十分钟的倒计时。
蒸上鱼后,陆慎翻了下手机软件里的菜谱,开始倒腾折耳根。
桑白不爱吃苦的东西,她有点嫌弃地说:“你怎么买了这个?”
陆慎言简意赅:“清热解毒。”
“……”
大约一小时,陆慎弄了四个菜:清蒸黄花鱼、凉拌折耳根、鸡蛋西红柿和红烧豆腐。
除了折耳根都是她爱吃的。
她正好又饿了。
桑白愉快地拿起筷子和碗吃起来,鱼肉鲜美、西红柿汤汁好吃、豆腐嫩滑,真是太好吃了,陆慎居然这么会做菜,啊啊啊!
桑白没忍住好奇心:“前两天你都还不会打蛋呢,你是怎么学这么快的?”
“跟着视频学,很难么?”陆慎挑眉,自然不会把跟五星厨师学了一天的事告诉她,“你刚才没看见?”
“看见什么?”
“我单手打蛋。”
他表情淡漠,眉梢却微微挑了挑,一脸“有什么能难倒我的表情”。
桑白给他比了个赞:“了不起,那你要是当厨师也能养活——”
“行了。”陆慎把折耳根的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吃这个。”
“……”
桑白苦着脸,小声撒谎:“我刚吃了。”
陆慎也没戳穿她,只是淡声说:“吃完。”
“……”
整整一盘!要她吃完!
这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而且她一口都不想吃,太苦了。
桑白:“嘤。”
陆慎:“不是想早点回去拍戏?”
桑白不大乐意地动了动筷子,这人是破产到丧心病狂了吗?为了节省那么一点点成本竟然让她吃完一盘这么苦的草根!
她夹起一根折耳根,还没吃就仿佛已经感觉到那种苦味儿沿着牙齿和食道扩散开来。
她把折耳根扔回盘子:“不要,太苦了。”
反正陆慎现在也管不着她,她干嘛看他脸色。
这么想着,她放下筷子,连其他菜也没再动,大不了不吃了。
陆慎微微叹了口气,还挺别扭。
他有点无奈,看着她轻轻笑了下:“那这样,我陪你吃。你吃一口我吃一口?”
桑白眼睛亮了下。
不到五秒,她想出个绝妙的注意,给他比了三个手指头:“三口。”
那意思,她吃一口,他吃三口。
他一个商人那么精明,肯定不愿意吃这种亏吧,而且她记得他也不爱吃折耳根这一类苦兮兮的菜。
结果陆慎想都没想,直接点头:“行。”
桑白:“……?”
于是两人在吃饭最后展开了吃草根大赛。
结束后桑白觉得嘴里全是苦味,连刚才的鱼都不香了。
陆慎的表情也不是很美丽,显然也是完全不喜欢这道菜的。
她恨恨看着他——到底为什么要杀敌一千,自损三千?
陆慎忽略掉她目光,慢慢起身,从茶几拿了个东西回来。
“手。”
桑白伸开手。
陆慎往她手心里放了颗话梅糖。
桑白心底的某一处忽然被打动,她抬眼看他。
陆慎淡声:“买菜送的。”
“……”
买菜还送这个呀。
桑白愉悦地把糖含进嘴里。
小时候最喜欢的味道,只是后来当了艺人再不能吃糖了。
*
不知是草的作用还是药的作用,桑白恢复得很快,两天后几乎已经没有大碍了。
早上出门拍戏前,她特意带了件薄棉衣去片场,以备不时之需。
刚要出门,陆慎拎着黑色公文包跟上来。
这两天都是他在照顾她,桑白对他态度早就软下来。
她问:“你今天要去公司吗?”
陆慎浅棕色的眸子看着她,轻描淡写:“陪你去片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
桑白惊了:“但是这不太合适吧……”
陆慎:“我不是你的生活助理吗?”
桑白无语:“但——”
陆慎低头换鞋:“放心,只是看着你吃药喝水。我有工作要处理,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车上。”
桑白赶紧说:“不用,吃药有麦子提醒我,不用麻烦你。”
“她?”陆慎了然看她,“她管得了你?”
这两天他算看明白了,桑白病稍微有点起色就不好好吃药,怕苦,要不是他逼着,她恐怕早不吃了。
“……”
那你就能管得了我了吗?
桑白话没来得及说出口,陆慎已经自顾出了门,看她不动,他微微蹙眉:“我自己打车去也行。”
算了。
桑白只好放弃,把门关上,戴好口罩等电梯。
两人并肩站着,陆慎一转头忽地看见她领口大片裸.露的肌肤。
她外头穿了件风衣,里头是件V领紧身棕色T恤,领口的扣子直接开到胸前,勾勒出饱满的弧度。
他视线逐渐变得灼热,开口道:“把衣服扣好。”
桑白“啊”一声,顺着他视线往下扫了眼。
这人毛病又犯了。
管她吃药也就算了,竟然还开始管她穿衣服了。
简直是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桑白扬起下巴:“我不!”
陆慎脸色微沉。
桑白毫不怕他:“你是不是忘记你自己的身——”
“份”字还没开口,陆慎拎着公文包的那只手把她整个人一勾,揽进怀里。
“……”
他的气息落在她脸上,烫得她鼻尖发痒。
“我帮你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