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人物,早知钦差心意,便说道:“钦差来此已一月有余,尚无暇周览济州风景。这济州虽比不得大名府繁华,可这酒肆勾栏,风花雪月,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此话正中千户下怀,只奈碍于身份,不便明言。只是婉转说道:“本将军身负圣命,乃为天子钦差,如何去得这等地方?若是传将出去,岂不有损朝廷颜面,亏负君上所托?”
东郭亮略一思索,接着言道:“钦差察巡,务是了解民情,巨细非遗。这风尘之所,恰是三教九流汇集之地、藏污纳垢之处,岂不在巡察之列?况古有微服私访,今将军何不仿效古人,也见识一下这世态百相、人间繁华?”
那千户听得心里直痒痒,便说道:“师爷之言有理!不过那烟花风尘之地,蛇龙混杂,流言蜚语不在话下,若没得熟识人,怕是不太周全?但有些风言,也不好在圣上面前交差?”
东郭亮一听知得这计可行,于是说道:“这个不妨事!雷知府四夫人原乃青楼女子,因在酒肆歌馆讨知府喜欢,便赎身做了小妾。她熟知此中行道,在这秦楼楚馆之中亦多姊妹。我请她来帮忙,此事定不相难,但得明日,我便过来回话。”
当日酒罢,东郭亮辞了千户,便回到雷府。稍时,饶过后堂来见四夫人。唤得丫鬟叩门,言:“公子头七祭扫,有事商办!”丫鬟引进内室,见四夫人正于镜前梳妆,便要退出,却闻得四夫人言道:“都是家中兄弟,何要避嫌?师爷有事,自讲便是。”
那东郭亮立在远处,丫鬟向四夫人道了声万福,便掩门而去。东郭亮微有酒意,见四下无人,便直言道:“我有一富贵好事,不想便宜他人,念嫂嫂平素照顾兄弟,故特来送予嫂嫂,也算表一下兄弟心意!”
那四夫人头也不抬,只是淡淡地说道:“谁不知师爷你精细,真有好事,你自不去了?却轮得着你嫂嫂?这时口口声声,嫂子长,嫂子短,怕是有事求我,故意哄骗你嫂嫂罢?”
好一张利嘴,都说这雷府四夫人心尖眼明,只有她吃人,那有人吃她?东郭亮一时语塞,竟然无言对答。只得和盘托出,言道:“这富贵好事,别人万是办不到,只得嫂嫂帮忙。那钦差大人青春年少,寂寞难耐,想到城中烟柳歌馆喝些花酒,却愁没得门路,兄弟思得嫂嫂有些熟人,便请引见,成全了那钦差好事!”
四夫人转过身来,笑着言道:“兄弟这是那里的话?我一妇道人家,那识得那么多人?钦差要去,自去便是,还怕折费银子不成?你想攀结钦差,却抬着嫂嫂使气,便宜都让你占了,嫂嫂倒能捞个什么好处?”
东郭亮见四夫人有意推脱,便近前压低声音说道:“钦差若能称心,自然少不了我等好处。况嫂嫂已身处险境,却糊涂不知,早不做打算,要待如何?莫要真等得灾祸临头,才知后悔?”
那四夫人一听,心中骤然起了疑虑,这师爷老谋圆滑,莫非诈骗于我,便摆着浮扇言道:“这话倒让我意外,你将说说,嫂嫂有什么灾祸?要作咋样的打算?”
东郭亮见鱼儿入钩,便悄声言道:“我为嫂嫂计谋,老爷年高丧子,沉疴重疾,如有不测,嫂嫂何以自处?嫂嫂膝下无有子女,那大夫人和二公子平素视嫂嫂如眼中钉、肉中刺,这老爷故去,后事全凭他们做主,岂有嫂嫂容身之地?”
那四夫人听罢一怔,细思确是如此,却怪自己没个心眼,不算计这后来之事。若真有那一日,岂不要再回那风尘场所,更操旧业?好不容易有了这富贵安身的地方,又怎能甘心放弃?于是拜言道:“都是嫂嫂没有远虑,却不省得这等灾祸?望兄弟救我,却有什么良策应对?”
东郭亮言道:“救你不难,眼下正有这绝佳机会,就怕嫂嫂错过!若我等攀附上钦差,荣华富贵自是眼前之事。有了钦差做主,还怕她大夫人不成?便是不能相容,好歹有钦差撑腰,多分些金银细软,去那里快活不能?也总比留在这雷府遭冷受罪强!”
那四夫人本是烟尘女子,水性杨花,没有什么贞节可言,闻得师爷之言,顿时便觉得可行。于是二人约定趁老爷求医之际,引钦差相见,定要成了钦差好事。那四夫人遂联络妓馆老鸨,仔细安排,万要那千户称心快活!东郭亮辞了四夫人,便去驿馆报信,单等着明日了结钦差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