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的,这宝二爷如何就一味死心眼儿地认定了林姑娘,难道她们家宝姑娘还配不上他吗?心中想着,脸上也现出几丝不悦。
按旧例,新人坐了床便要揭起盖头的,可宝玉只管发愣,全然没有要揭新人盖头的念头,这下可急坏了旁边伺候的袭人。她见莺儿的脸色愈发难看,忙伸手悄悄拉了拉宝玉的衣袖,低声催促道:“二爷,二爷……”说罢,便冲宝钗那边使劲努嘴,宝玉会意,只是仍旧不情愿,还在那呆坐着。
旁边的秋纹也急了,忙过来小声催道:“二爷,再不揭盖头,老太太、太太该生气了,老爷也在外边坐着呢!”袭人怕宝钗听见这话,忙制止秋纹。秋纹急得一跺脚,道:“哎呀,我不管了,你劝劝吧,出了事可别怨我没提醒!”说罢,只躲到袭人背后去了。袭人见宝玉仍没有要动的意思,只得又低声劝道:“二爷,小祖宗,求求你快揭盖头吧,要不然,我们这帮奴才们怕是都要挨板子了……”
宝玉听得这话儿,方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只得先糊弄过这一关再说。当下便沉着脸伸手揭了新人的盖头。喜娘接去盖头,一屋子的孩子、丫鬟、媳妇们皆喊着“新娘子真漂亮”“一对新人真般配”等话,接着便是哄笑。宝玉没有看宝钗一眼,只管又侧身坐了,低头发呆。
袭人见状,忙又暗中捏了他一把,示意他瞧瞧新人。宝玉无奈,只得侧目看向宝钗,见她今日着隆重华贵的凤衣凤冠,玉颊生晕,朱唇噙笑,温柔娴静,真真是一个典雅华贵的天生尤物。
宝玉虽觉今日之宝钗异常的雍容华贵,无奈心中只觉她无端占了黛玉的地方,对她不但没了往日的欣赏,反倒添了几分厌恶。他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会子他和林妹妹要好,宝姐姐是最心知肚明的,还和别人一起开他们的玩笑,如今到了真事儿上,宝姐姐怎么这般糊涂起来。唉,她到底居的是何心?
那宝钗刚被揭了盖头时,原本是含羞带笑静坐的,及等了半晌,不见宝玉再有任何动静,心中也有些不快,遂悄悄抬眼一瞧,见宝玉满面阴沉痴痴呆呆地只管自己静坐,全然不顾周围人的哄笑、暗示等,心中更觉不快,只是碍于今日是新人,不便多言多动作,只得忍气静坐一边。
这时,周瑞家的兴高采烈地招呼着一帮孩子玩那坐床撒帐的旧例,一时花生、铜钱、枣子、桂圆等哗啦啦撒在一对新人身上、床上,又惹得众丫鬟、媳妇们一通嘻笑,而一对新人则各揣心事沉默着,完全没有一般新人的喜气洋洋。
一时鸳鸯等人扶着贾母过来,众人又纷纷给贾母贺喜,贾母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说:“好,好,大家同喜,同喜。”说罢,便来到新人床前的椅子上坐了。
宝玉和宝钗见贾母过来,都站起身来。贾母笑道:“宝玉,你如今也成家了,往后该把那小孩脾性改一改,方能对得起宝丫头跟了你一场啊!”宝玉低头答了句,“是!”便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