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牧田。
这次听说要征收,牧良抗把儿子从外面叫回来,正赶上村里清理山坟,对儿子说:“你去把这有名有姓的,统统统计出来,叫你小叔一起,和族里人对号入座,报到村上去,我这几天,就把这没碑的,一处处找来,有名的,我会叫上他家后人,没名的,我去找找,看是谁的,再报。”这时,牧田家的房子还没拆呢,他听老爸吩咐完,回去吃了饭,找着他小叔一起,重新又上山来,一个一个统计出来,两天时间,都写上名字,叫上他们后人一一对了,对于这种事情,牧田还是很自然的,因为他知道他父亲是族里的长孙,什么事情,都是由他牵头,什么事情他都要拿个主意,还当着队长,总之,是族里名副其实的老大。
这种遗传基因就这样传到了牧田的骨头里。他再忙,再有工作要做,对于父亲安排的这种跟族里有关的事情,从来不拒绝,牧田老家,其实是一个依山傍水的好地方,四季分明,峰峦叠嶂,只是离西海市区比较远,一条大江由村口外面的山边,自南向北流去,江边一条山脉,不知延到哪里,山下一条小道,到了村口,分成两路,一边往江边伸去,一边通过牌坊进到村里,这个村子的地形,三面环山,仅一条羊肠小道从牧田的房子往村口的牌坊,然后往城里延去,夏天热得一点风都吹不进来,因为大部分都是牧家的族里人,一直都叫牧家口,这口字,意思就是整个村只有一个出口的意思。
小时候,到了晚上,小孩们抬出竹铺来到牧田房子旁边的水塘上,老老少少围在池塘边,靠着那水汽带去一点热量,一直睡到天亮,牧田小时候就是在妈妈的一扇一扇中长大的。这条小道,千百年来也未曾变过,世世代代牧家都是从这里把种出来的粮食送到城里换自己想要的生活用品。
据说,牧田后面的山上有一座坟,埋着一个状元的儿子,年纪轻轻就死了,埋在这山里的某个角落。
据说,有个姓危的,现在危书记的同族,因为祖上太穷,一家人跑到西海讨生活,几十年后,成了盐商大户,生了个女儿,是当地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官商和亲,嫁给了这个状元的儿子,也和他埋在一处。
牧家因为在京城做官,喜酒就在危家办的,他俩成亲的时候,据说整个村子姓牧和姓危的人都去了,许多人都是头一次离开这个村子,走了整整一天,才进了城,危家打开宅门,让全村人住了三天,也热闹了三天。成亲之后,不过两三年光景,男的就死了,死时二十来岁;女的后来也郁郁而终,死的时候仅仅二十三岁,没有儿女。
在京城做官的父亲因为伤心,就把儿子埋在老家的村子里,后来女人死的时候,危家送来合葬在一处,听说,埋下来之后,连降了半个月的大雨,只到有一天,村口来了一个白须道长,红光满面,手持拂掸,握着一块外圆内方的曜石,这石头如铜钱般形状,一巴掌大,半铁半石,半黑半紫。白须道长告诉族人,只要把曜石放进他们墓里,就能保危牧两族,世代和睦,人丁兴旺,大家闻言,带着道长上山去看墓地,刚到山口,那曜石化作一道光,自己钻进墓地,白须道长在山下念念有词,正当人们惊奇之时,抬头一看,不见了道长的踪影。于是,大家合力,在村口竖起一个牌坊,门头写着“曜石云碧”,两旁柱子写着,“世外桃源处,危牧一家亲”,又在祠堂里供了牌位。
这牌坊和祠堂一传就是六百年!
村里虽然有这么个传说,不过,方正山上还有一个更可怕的恶咒,就是那方正庙的咒符,挂在神龛上整整六百年了,那块咒布换了又挂,挂了又换,不知传承了多少代。现在说来,这咒符就是一个没有应验的传说,说是山上另有一奇石,外圆内方,如那道长放在埋里的一样,镇压着这方正山的蛇怪,等到山川裂开之时,蛇怪就会出来吸人灵魂,而且是来牧家口,专夺村里小孩的魂魄,只到百人,修成魔形,才肯罢休!
两个传说,牧田打小就听过,这第二个,看来似乎不可能,怎么可能山川裂开呢?那咒符却一直挂在那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大家都不知道。这第一个传说,还是靠谱些,不过,这坟在哪呢?
牧田帮父亲找坟的时候,心里就想起了这事,他问小叔牧良放,小叔说:“我和你一样,从小听说,却从没见到过。”
牧良抗那可是真的本事,在不到四百米的山坡上,他硬是找到了二百多座坟,居然和族里的大部分人都对上了号,后面还有二十座对不上的,一合计,就想四兄弟每人认五个,往村上报,可是这抗日解放团除了牧田他爸,其他人都不要,可见征收户有钱的时候,也挺大方的,这每人不是多一万块钱吗?拿了钱谁还会去移呢,白捡的都不要,父亲全部认下来,那是不好意思,自己认了八座,只为图个吉利。
一个是大姐,其实当然是没有的事,另外一个还是姐姐,其实这也没坟,小时候他记得很清楚,贤贵把女儿打捞上来,给她在邻村办了阴婚,埋在了别处。还有的,就要在族谱上去查了,反正最后是找上了,都是自家亲戚,淹死的,病死的,当兵死的,都算,都有地方,这也奇怪,村上也不追究,可能这钱反正不是村上出吧,又或者村上本来就有这笔钱,危书记也没问,低头一看,大笔一挥,给牧良抗发了,还有十二座,给其他牧家危家的人了,反正心里有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