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已经完成大半了,这个人太好懂了,只要有一丝出人头地的机会,就绝对不会肯放过的。
没错,夏尔就是想要趁不久之后太平天国起义勃发,清朝廷允许各地自办武装的机会,尽自己所能地,大规模向中国输入军火。
前几天,德-博旺男爵宏大的计划和手笔,给了他一种强烈的刺激。让他比之前任何一个时间都更加渴望建立一番大功业。费了千辛万苦,总算得到如今的一切了,接下来,我总不能比一个土著干得还要差吧?他扪心自问。
在这种刺激之下,他最终做出了这个决定。
他没有跟孔泽说明的是,他不仅要靠大卖军火来发横财,如果有必要的话,他还准备要给某些人以贷款,扶植起他们的力量——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确定要给谁,他并不喜欢洪秀全杨秀清这帮神棍和内讧狂。
毫无疑问,大规模的武器输入,将会让清国原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体制进一步摇摇欲坠,如果在没有可靠的替代者的情况下,甚至有可能让中国陷入到军阀混战当中,几个军阀集团会为了利益而彼此争斗不休(这反而是外*火商最愿意看到的情况)。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原本就已经十分惨烈的那十几年,恐怕会因为自己的扰动而变得更加激烈和血腥,但是他还是下定了决心。因为,对这时中国来说,早一点割除肿瘤的话,总比等到二十世纪才补课要好。
提前八十年陷入到这种阵痛当中,可能让这个国家、这个文明痊愈得比之前更早。至少,能从军阀混战中胜出并且重新统一了国家的强者,会懂得近代军事和科技的意义,再怎么也不会比清王朝的统治者们更差,也再不会出现甲午年的光绪和慈禧了。
他靠清国的内战来大发横财,而汉族军阀依靠他的军火和贷款驱逐了满洲皇室,重建这个国家。这至少是双赢的,不是吗?
一想到这里,夏尔的心里在微微惆怅之余。也有些激动。
我这个计划,比德-博旺的还要大,还要厉害!只要一切都实现了的话,足以让之后的世界历史完全面目全非!
然而。即使热血沸腾,人也需要冷静。
他将这种激动抛诸脑后,重新抬起头来,看着孔泽。
“您现在总共有多少钱?”
“钱的话倒不是很多……”孔泽的脸上微微一滞。
“没关系,即使没有多少钱,您也能够成为我的合伙人,”夏尔马上看穿了他的顾虑,于是开口安慰起来,“只要您付出足够的努力就行了。”
“我明白了。”孔泽的心完全放了下来,然后他挺直了腰。“您准备什么时候安排我去东方……”
“噗哈哈哈哈……”夏尔突然笑了起来。
“您怎么了?”孔泽有些奇怪。
“没什么没什么……”夏尔一边笑一边回答,“您的反应果然和我预想地一模一样。”
孔泽脸上罕见地出现了一些尴尬。
“没关系,我们要的就是您这股劲儿!”夏尔继续说了下去,“不过,您现在还不用着急。我们的军火企业现在还没有影子呢!我们先要去找找人,把这个架子撑起来吧。等到一切上了轨道之后,我自然会为您支付前去东方的酬金的。”
不过,按时间线来看,现在也必须抓紧了。因为现在已经是1849年,而1851年太平天国起义就将爆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到时候天国起义爆发没多久。孔泽就将刚刚来到中国,然后,他就能够发现其中巨大的商机了。
到了那个时候,不用夏尔催他也会死命去找人推销自己的武器,不管是给哪边。
“我会努力抓紧的。”孔泽连连向夏尔保证。
然后,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到时候。我带人去考察的时候,以什么名义去呢?我这样的外国人,如果在清国的土地上各处乱跑的话,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他没有想到,他的这个问题。让夏尔的脸色突然完全阴沉了下来。
“先生,我……我有说错什么了吗?”他这副脸色,让孔泽产生了些惊吓,生怕触怒了这个大人物。
在片刻令人难熬的沉默之后,这位大人物终于开了口。
“不,这跟你没关系,只是我想到了一些事而已。”
顿了一顿之后,他又追加了命令,“您和您的手下,到时候就以传教士的身份去吧,您只要有了这个身份,到时候您在清国就可以通行无阻。如果碰到什么事,自然会有领事来出面解决。在几年前,七月王朝政府已经和清国达成了协议,他们已经确认了,在清国的土地上,法国人的法律管辖权由法国领事负责。”
“这倒是个好办法!”听到了夏尔的话之后,孔泽赞叹了一声,他已经完全放下了心来,摩拳擦掌只想着在未来大干一场。
在1843,在清国被英国击败并且签订了南京条约之后,法国的路易-菲利普国王任命了特命全权大使德-拉萼尼(s-marie-de-)前往中国商谈签约,大使带着一支载有参赞、翻译、医生乃至商会代表的庞大舰队前往中国出访。
在1844年8月,德-拉萼尼来到澳门,随即与清国的两广总督耆英会晤,并在10月,分别代表两国签订了《中法黄埔条约》。
【在行文中,由于法方强烈要求,路易-菲利普没有使用看上去比皇帝低了一等的国王头衔,而是使用了“大佛兰西国大皇帝”的头衔,和“大清国大皇帝”并列。】
在谈判中,清国官员生怕法国大使前往北京觐见道光皇帝(好像大清国会因此受到什么重大损失似的),拒绝了互派使节的建议;同时,由于害怕其治下子民受到洋夷污染,他们也拒绝了“中国派青年留学赴法,学习造船、铸炮”的建议。
同时,可怕的是,他们却以满不在乎的态度,答应了按照英国例子,给予法国片面最惠国待遇、领事裁判权,甚至还准许法国传教士在中国自由传教(而后来,其他西方国家也同样援引其例,中国对基督教传教士完全打开了大门,因为这些条款,外国传教士在中国再怎么胡作非为,清政府也无法直接管辖,只能跟该国领事商量解决办法)。
为了不让外国公使进京(这是极其正常的国际交往,但是在清国官员们看来却是完全的大逆不道无法想象),清国的官员们几乎竭尽了全力,答应了许许多多出让国家真正权益的条款,贻害无穷。
为了不让外国公使进京,他们为此要损失多少真正有意义的国家主权?因为这些条款,中国未来发生了多少教案?又因为和洋教的冲突,在之后六十年,又惹出了多大的祸端?
他们完全想不到,在这个时点上也完全不在乎。
在最后,已经得到了满意条件的德-拉萼尼对清国官员高调宣称自己暂不进京觐见了,而耆英的得力幕僚和助手黄彤恩还得意洋洋地在日记中写下了“拉使(拉萼尼)之技穷矣”之语。
买椟还珠,莫过于此。
允许外国自由传教的后果,在短短几年后就被显露无疑了。
在鸦片战争后,清王朝已经衰退不堪,日暮途穷,连表面上天朝大国的遮羞布也被英国人的两万远征军所毫不留情地撕开了。
然而,率先挑动了天下反乱的,却是一个号称上帝次子的洪秀全。这位广西的落魄文人,受到传教士宣传册子的影响,成立了拜上帝教,拿着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基督教教义作为构建起义组织的精神武器,这多多少少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毫无疑问,之所以会出现太平天国起义,清末深刻的经济因素才是主因,宗教因素只是一个引子而已。
这样的王朝,不是早灭了早好吗?
不过,至少在现在,清政府这个愚昧而且短视的决定,对夏尔的计划是极其有帮助的——他的代理人可以借着传教士的身份掩护,在中国各地穿行。
“那么,您还有别的吩咐吗?”沉默了片刻之后,孔泽再度询问。
“还有一件事。”夏尔突然拿出了一页纸,然后在上面写了一个名字。“想办法找到这个人,然后安排我去见他。”
“明白了。”孔泽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