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抱起我,将我又紧了一紧。
车子急驰着,傍晚时分,皇甫炎又服了一次寒石散,待药性一过,我才放心下来,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倦意,此时我才发现,我已经很久没睡过了。
我躺在皇甫炎的怀中,抱住他的腰,闭上眼。我是怕他跑掉,所以才这样做。可是这一刻,夜中,那个久违的怀抱再次让我依靠的时候,虽然单薄了许多,却依然让我感到温暖。
很快的,我睡了过去,也许真是累极了,竟然没有做梦,而是深深的沉睡。不知过了多久,我稍稍有了意识,转了个身,却没有温暖的感觉,我一下子睁开眼,却发现车内空荡一片,我躺在软毯上,盖着薄被,根本就没了皇甫炎的影子。
我完全清醒了过来,心下大惊,忙坐了起来,掀帘喊道:“皇甫炎呢?”
车外的蓝艳立即转头说道:“不是在车里么?”
我听了心里一凉,低喊道:“车内无人,还不快寻。”
蓝艳的表情变得有些失措,忙点头下令将车子停下来,我向车外一看,皇郊野外的。将九大侍卫召了来,一问都没有发现皇甫炎出马车。我知道这也是合理的,皇甫炎的武功不知高出他们多少,现下又是晚上,看不到也算正常。
“快去找吧。”我说着,下了车,飞身跑出去。
皇五与皇七仍是守着我,其余的人都向不同方向找去。我掐算,知他药瘾又犯了,必定跑不远,便往回路找去。
不知道跑了多远,皇七突然一把拉住我,伸手向远处指去。我的目光随之望去,发现树后,一个黑色的身影缩成一团,正瑟瑟发抖。
我心里一酸,热泪便不由自主的向外涌。我用极其细微的声音侧头说道:“在这里等着。”
皇五与皇七点了点头,隐在暗处。
我轻步走过去,站在他后面,将药打开,俯身递到他的面前。他看到那纸中的白色粉末,也不看来人,夺过便吸食起来。
我站在他的身后,慢慢地对他说:“你能去哪里?如果没有我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再回到玉妃身边,要么死在这里。你以为你只是属于你自己吗?你死了你的国家怎么办?你的子民怎么办?北宇殇不做任何阻拦就让我们顺利离开北国你觉得只是偶然吗?他知道你是肯定要死的人了,死在哪里并没什么区别。你就让他的阴谋一步步得逞吗?你死后接着就是你的国家,你的子民,你的天下。所有的一切就被你的心灰意冷给毁了,你能眼看着这些东西失去吗?难道……”
他突然发起狂来:“你来干什么?朕不要你的怜悯,就让朕在这里自生自灭不好么?”
他凄厉的声音,在夜中尤为突兀,衣衫尽解,露出骨瘦嶙峋的胸膛,迎着林中刮来的冷风,愤怒的瞪着我,那银色的面具,在黑暗中分外狰狞。
我看着他,再也抑制不住眼中的泪,滴嗒顺着脸庞落了下来,跌入泥土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他喘着气,痛苦的垂首低吼:“朕好痛苦,朕根本就配不上你,放过朕罢。”
我上前几步,一把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胸前,听着他那狂跳的心,闷声道:“你是世上令人敬仰的帝,再没有人能比你更配的上我。”声音虽不大,却异常清晰。
他身子发颤,喉中翻滚,却未发出声,过了许久,他那有力的长臂才将我揽住。此刻,我一直悬着的心,稍稍落了下来。
我抬起头,将他的衣衫小心的系起,拉着他的手,向马车的方向走去。转身的瞬间,却看到远处,一个寂寞的身影,转瞬即逝。
这次的事,令我再也不敢掉以轻心,皇甫炎痛恨现在的自已,这一点我十分清楚。每次在他服用完寒石散恢复正常的时候,我才敢浅眠一会儿。
几日下来,我的眼下便有了淡淡的黑影。皇甫炎当然十分清楚我是为了什么,他自然也是很心疼我,可是每次服完了寒石散,他又会忍不住厌恶自己,又想离开。
如此辗转反复,我们终于到了水漓国,北宇殇尽管察觉到异常,可是还未待他行动,玉妃已经被送到北宇殇的身边。据说,自此便失去了玉妃的消息。
其实,以皇甫炎的功夫,那日必定听到屋外有人,他是故意让我看到玉妃抱他的。玉妃那日说的话,皇甫炎分明是没向她妥协。有的时候,人心真是可笑,曾经无论他如何做,我都不屑,如今他想方设法让我误会,让我离开,我都不离不弃,这就是命么?命中注定他要有此劫,也注定我必须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