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雨腥风之后总归是要迎来平静的,对于各种意义上的个体来说,谁也不能持续不停地保持战斗或紧绷状态。至少,人是需要休息的。
周玉山果然是个善良纯朴的少年,不计前嫌地邀请韩掖在他们家的玉山客栈留宿了一晚。当然不管吃饭还是住宿,韩掖都原价付了钱款,然后发现司空尘落给的细银其实也不算少,应对这种小村落里的消费还是绰绰有余的。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晚上,快节奏地经历了生生死死、起起落落,实在太累,韩掖只来得及洗了个脸,然后用客栈提供的一种叫“齿粉”的白色粉末擦完牙齿,感慨了下还有不少东西要适应,便和衣而睡了。
这一晚睡得还挺香,大概除了疲惫,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救人一命之后的充实感。没错,汪鹤声最终答应了韩掖的赌约,说是会在暗中帮助韩掖,然后就抱起石镇焱和郭冲的尸体离开了。
也许是完败给泰山弟子的不甘,也许是尚未收徒的遗憾,总之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令这位烈鹰暂时收起了自尽用的短刀。但对韩掖来说,哪怕这救人一命真的只是暂时的,也是令人开心的。况且,从自私一些的角度来讲,泰山派这么难进,找个高手帮忙总比自己去摸索要有希望得多。
一觉到了天亮,甚是酣畅,韩掖吃完肉汤配油饼的一顿热量满满的早餐,与周玉山的家人告别后,走在了去往泰山之巅的山路上。
如此便算是正式踏上拜师泰山之旅了。虽然已知接下来必是困难重重,但此刻的心情却是无比轻松,因为没有想到,白日里的山景风光与晚上的荒凉之色完全不同。两边时而松柏成林,繁枝交纵成影,时而陡坡旷野,荒草不输苍翠。耳边伴随着初秋那余量正宜的虫鸣鸟叫,抬头是风和日丽下的醉眼晴空,一切都是那么清爽怡人,仿佛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空气真的不一样,能转换成体内的真气也是理所当然了。
越往上走,视野越好,向下望去,群山间红黄青绿,浓淡深浅,层层铺出了一幅绚丽壮阔的绝美画卷。随着视线由近及远,那份色彩渐渐与天色相连,令人心思随之驰骋,心胸也豁然开阔,仿佛看到了有神灵居住的仙山一般!
“难怪都说行万里路啊!”韩掖不由感叹道。
想想自己活了十七年,由于父母工作繁忙,几乎没怎么出去旅游过,这种著名的壮丽山川更是只在地理书上见过一些令人神往的描述。如今亲临,实在是大饱眼福,欣喜与敬畏之情更是满溢于心。
刚开始的一段路程,还有不少担挑负荷的往来之人,有的是游客,有的是山中居民,人人脸上都是愉悦祥和之色,昭示着这名门之地,仙山脚下,所有人都浸润福泽,生活安宁,好生自在。
“要是能加入泰山派,在这城市里就可以获得很好的生活了吧。感觉这地位不比顺安府的官员们差。”韩掖观察着一个个擦肩而过之人,又抬头看了看山顶,一边沉浸在美景之中,一边也不断产生着各种大大小小的念头,“以我的体能应该是能爬上山顶的,不过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腿疼。继续吧,小师妹,等着我啊。”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一个多时辰,中间只坐下歇了两回,倒也没觉得累,大概是气候和景色都令人极为舒适吧。而且途中时不时能找到一些经岩壁向下的水流,喝起来甚是甘甜,也是靠此补充了不少体力。
不过再往上走,山路越来越陡峭,有些地方甚至要手脚并用的攀爬而上。当然,行人也渐渐稀少了。韩掖向下望去,依稀看到些环山的路径,心里想道:“虽说我选的是条小路,不过就算骑马走大道,那些马最多也只能上到半山腰吧。想要去山顶拜访泰山派,还真得有点好体力才行。好在爬山这种事,只要还能找到向上的路,就不会迷路。咦,好像无意中说出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大概确实是选的路线不太好吧,又往上爬了将近一个时辰,身前身后已经看不到人影了。时间已快到中午,若没有树荫遮挡的路段,阳光的照射已到了会消耗体力的程度。韩掖在一溪流处猛灌了几口凉水,洗了把脸,强打精神,迈开已略感疲惫的双脚,努力爬上了一段令人几近绝望的陡坡。
“还有多远啊……这种坡道再来几个我也该受不了了,幸好早上吃得多。”踏上平路的第一步,脚下顿时感觉放松了不少,但呼吸却是越来越急促,而且眼前有点恍惚,似乎光影的颜色都有些改变了。
“这是……”一阵凉风吹过,韩掖一下清醒了,然后意识到,原来一切的变化都源于面前突然出现的一望无垠的空旷。
没错,刚刚那最后一步之后,便终于踏上了泰山之巅!前面是越来越平坦的山路,连接着修砌工整的石阶,一路走去,已渐觉肃穆威严之意。再往前看,便是那仿佛要触及云顶的仙宫神殿,虽然从这里只能看到横于山空之际的壮阔大门和向两边张开的悠长高墙,但丝毫不影响那恢宏之势冲击而来!
韩掖激动地完全忘记了疲惫,倒不是惊叹于这味道纯正的古朴建筑,更多的是被那人间景致与天地融合的壮美所折服。
在韩掖身后,还有几名从其它路线攀上来的游客在远远欣赏这巅峰的景色,不过,也只有韩掖一人继续向前走去。
石阶两边排列的林木恰能遮阳,将视线的明亮也调节的刚刚好。韩掖就这样走上最后几个台阶,越过一块刻有“泰山派”三个大字的巨石以及一左一右两个传统的镇宅石狮后,终于来到了大门之前。
门的装饰及纹理设计并不复杂,但质地浑厚,自有一番气派。门两侧的深色木牌上刻着一幅金字对联,右书“险峭为尊危耸为令武林雄脉静听雪”,左为“俊秀不输居深不忘江湖侠义力荡山”,上面牌匾的横批则写着“百世泰宗”。
“荡山是指厉天雷的荡山掌法吧,与之对仗的听雪却不知是何意了。哇,正门这院墙都有几十米长吧,两边不是悬崖就是峭壁,没法从外面看到里面有多深,但规模肯定不小啊。也对,光弟子就九十九个了,再加上总得有厨师园丁什么的吧,这里面要住一百多号人呢。”韩掖解读完对联,又琢磨着内里的大小和构造,一顿猜想之后,才走上门前台阶,准备扣门。
可是,手还没碰到门上的兽首门环,一扇大门竟已先打开了,接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身着泰山派衣服的少年。那少年年纪与韩掖相仿,身材略为瘦小,脸色白皙,眉眼细长,大耳薄唇,虽有些天生异相却也不失和蔼之色,抱拳作揖对韩掖道:“请问这位公子,来我泰山派有何指教?”
韩掖也急忙学着躬身抱拳,回道:“啊……这位兄台你好,听说贵派厉掌门在招关门弟子,我来拜师的。”
“好的,请稍等片刻。”
那泰山弟子说完,又将大门关上了,留下韩掖一人在门外紧张兮兮地等待着。
“今天应该只是报名吧?一会厉天雷不会亲自出来面试吧?咦?”
韩掖正等得着急,突然听见身后有声响,回头一看,见正有三人往泰山派大门走来。
为首之人乍看之下也是风度翩翩的容装,但再细细观察,便知那是个不好招惹的公子哥。昂头阔步,满脸骄横,穿的是锦衫绸缎,佩的是明珠碧玉,连手中折扇都坠着金丝红信。
他身后跟着的两人,一个满眼机灵,尽现谄媚,一个身材健硕,神情高冷,很容易猜到,他们分别是这位公子哥的随从仆人和保镖打手。
三人走上前来,那随从眯眼看了看韩掖,不耐烦地说道:“闪开闪开,别挡着我们家孙少爷的道儿!”
说着,便一把推开韩掖,准备敲门。
正巧此时,门又打开了。不过这次出现的不是之前那个异相少年了,而是另一名泰山弟子。只见他中等身材,行动间透着一股灵敏劲儿,应是个非常聪明活泛之人。眉眼有神,嘴角也总是挂着微笑,左手拎着一本册子,右手捏着一只毛笔,还非常滑稽地将笔担在右肩上,一步跨出了门槛。
“呀,不是说只有一个人吗?几位客人好啊,在下泰山行八弟子迟现山,请问是哪位要拜师?”
“排行第八?那实力自然也很强了!”韩掖看着那位自称迟现山的泰山派弟子,心想道,“感觉泰山弟子的外貌个个都有不俗之处,我这长相是不是太没特点了……”
转念间,那随从抢先回道:“是我家大少爷要入你们泰山派,还不开门迎接!”
“哎!不得无礼!”那孙公子此刻收起了骄横之色,手中折扇将身边随从一挡,然后对迟现山继续说道,“管教无方,多有得罪。在下孙宵印,乃顺安府同德县孙氏商行家长子,久仰泰山派及厉老爷子大名,闻听厉老爷子在招关门弟子,便立刻赶来,岂盼一试。”
商行?果然是个富二代啊。不过,倒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家伙,还挺会说话。
韩掖略感意外的看了看那位孙宵印大公子,又看向了迟现山。
“好说好说,同是顺安府人,想必孙大公子也是英雄豪杰之辈。”迟现山客套道,“这样,按规矩先交二两银子的报名费。”
孙宵印一听,立刻将手中折扇轻轻一挥。然后就见那随从在示意之下,伸手入囊掏出了一个银元宝,双手呈到了迟现山面前。
孙宵印笑道:“这是十两银子,多出来的就当是给各位泰山同门们买酒喝了,毕竟咱们迟早要以师兄弟相称的。”
“哎呀,孙大公子果然豪爽,如此我便不客气了。”迟现山说着,接过银两入怀,然后打开手中册子,毛笔笔尖放在舌头上舔了舔,将纸笔往前一递,“来,孙大公子,在这一列写上你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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