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来,一头冲向黑瘢鲨鱼。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既然已经无路可退,为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决不能空手去见阎王,怎么也要割下这畜生的鱼翅当见面礼,不就是玉石俱焚吗!
妈的,士可杀,不可辱!
方君右更是两眼血丝炸裂,浑身青筋几近爆棚,眉头隆起两座大山,已然化身为一头狂暴的猛兽。他举起手中的骨刺,猛地插进自己右边大腿,血如泉涌,人如果真的狠起来,动物只能靠边站。
黑瘢鲨鱼平时霸道惯了,性子贪婪无厌,哪里新鲜往哪凑,他马上丢下方君左不管,转头朝方君右这边过来,方君右撤到崖壁,迅速蹿出海面换了口气,接着双手抓住凸起处,蹲在岩壁上,死死盯住黑瘢鲨鱼。
方觉恍然大悟,他这是要主动跳入鲨口,做殊死一搏,天底下还有这臭小子的怕处吗?
大量失血令方君右瑟瑟发抖,更唤起了黑瘢鲨鱼的兽性,它毫不留情张开血盆大口,方君右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两腿一蹬,两手紧贴侧身,如一根弹簧似地笔直蹦入黑瘢鲨鱼的大口之中。
“天秀啊!”方觉心里怒点一万个赞,真是武松见了也得甘拜下风,这臭小子要是去马戏团演杂技,肯定能成大明星!
一入鲨口,方君右当即张开两脚卡住两侧,以防被吞进鱼肚。随后他将手中骨刺深深扎进黑瘢鲨鱼的舌头里,横竖撇捺练起书法来,顺带划拉几笔上颚,看那架势不写出一副上下联不会善罢甘休。
黑瘢鲨鱼的身体因疼痛而胡乱扭动,它狂暴吞咽,想把方君右逼下去,方君右死死抓住腮部不松手,反而令它扭曲得更为变本加厉。方觉趁机游到它背后,活活锯下鲨鱼鳍,废了它的水里功夫和吓唬人的资本。
是时,方觉感到肺部一阵刺痛,他知道自己快到极限了,遂将剩余力气全部发泄到黑瘢鲨鱼身上,一口气连划十几道口子,方君右也在里面继续大闹天宫,疼得这畜生急剧抽搐,仿佛触电了似的,它身子霍地绷直,吐出方君右,打飞方觉,随后被鲜血包裹。
见黑瘢鲨鱼式微,远处的鲨鱼争先围过来,开始只有十几条,逐渐越来越多,最终汇集了几十上百条。它们大多跑去找黑瘢鲨鱼落井下石,归还平时被它欺压所攒的怨气,转眼便撕成碎片,好个墙倒众人推;没抢着的那些便过来追人,方君右气力丧尽,缓缓沉下去,方君左已不见踪影,大概沉到海底了。
海水灌进方觉肺里,他的脸立即变得极度扭曲,心里头却想着,这般死法够豪壮了吧?待会到了阎王爷面前要个座不过分吧?下辈子该安排我做一回逍遥自在的富家翁了吧?
忽然,鲨群一哄而散,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狐臭味包围了方觉,他感觉自己像把头埋进了一个几十年不洗澡的狐臭人士的腋下,濒死的身躯不禁为之一震。接着有人用绳带缠住他的腰,托住他的身体向下游去,他依稀看见方君右也被人带了下去,心想黑白无常来勾人了,怎么用的绳子?不应当是锁链吗?
下前方有一个巨大的洞口,并排开两艘航母进去不成问题,发出彩虹般绚烂的光芒,里头隐约传来喧闹声。
“地府的欢迎会这么快就安排好了?阎王同志很懂事嘛!”方觉又胡思乱想起来,“我可是大魔术师,大明星,抗击倭寇、勇斗鲨鱼的大英雄!这次可别想再用三位数打发我,非要加它十几个零不可,反正地府不缺钱!”
方觉进而发现,巨洞一直弯曲向上延伸出海面,外部的纹路和颜色亦十分熟悉……那是螺眼,不是地府!他用最后一丝力气动了动自己的擎天柱,慈悲玉尚在,旋即糊了视线,终于昏过去。
迷迷糊糊中,方觉一通海吐,吐出来的东西在地上活蹦乱跳,他凑近一看,竟是一条条迷你鲨鱼,他刚想抓起一条玩弄,不料其中一条鲨鱼突然蹦起,张口直扑他面门。
他整个人吓得一哆嗦,画面瞬间变成圆形的木制天花板,原来是个梦。
他感觉脑袋沉重无比,像被人用钢钉钉在了床板上,只觉得天昏地暗,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肉是舒坦的,关节又酸又疼,像被人拆下来再重新拼好似的。
这是一间圆形木屋,斗室大小,屋内点着一块白色蜡烛,弥漫着奇异甘甜的土质香味,令方觉想起那次在一个矿老板女儿的车里打蚊子,那小妮子拿出一块大便样的石头,说要点个香助兴,就是这个味道,那是他唯一一次闻见龙涎香。
天然的龙涎香本就十分稀有,白色更是可遇不可求的上品,须在海里浸泡上百年,漂出全部杂质方能成就,在现代社会比黄金还贵,在古代基本为王公贵族垄断。这木屋陈设简朴,一看便是寻常百姓的居所,怎会点得起这上品龙涎香呢?
正当方觉疑惑之时,裤裆里忽然传来声音:“小兔崽子反了天了?竟敢拿尿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