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春节是传统节日,也是大家最看重的。所以这一天管得也比较松。
苏远哲把工人放松了,自己可不敢马虎,左一圈右一圈巡视了几回,才回到宿舍。
宿舍里空了一些铺。后来的北迁人员中,有些安置到当地百姓家,也算有个房,都是好客的,就把老乡喊去过年。
孙静香还没睡,坐在门口等他。
“你睡吧。我这一夜也不脱衣服了。”苏远哲不知怎地,心里总有些不安。
“为啥呀,大过节的,你这又出什么夭蛾子?”孙静香不解。
“这几天眼皮总跳。”苏远哲呵呵一笑。
“你那是累的,你哪里只是眼皮跳,你可能也不照镜子吧。”孙静香把他推到门口的镜子前。
门口放了一个洗脸架,上面挂了块破镜子,水银污涂涂的,都看不真切。
苏远哲一看到镜中人,先是吓了一跳,这人他都不敢认了。
他的颧骨高高耸起,双颊凹陷,原来欧式眼就抠搂着,现在深陷其中,又添了皱纹,这两个多月,他是当十年过的。
孙静香默默用目光在他的脸上抚摸,眼中闪着泪光。
“没事儿,媳妇。人家都说有骨头不愁肉,等这一阵子忙过了,我使劲吃,长到二百斤给你看。”说着他趁没人注意,在孙静香的小鼻尖上捏了一下。
孙静香破啼为笑,用小拳头捶了他一下,又怕人看到,羞红了脸,扭捏着回自己的铺了。
“你早点睡吧,不行下半夜我替你。”孙静香走几步,又不放心,回头说道。
“我替苏厂长值下半夜的班。”张三缩手缩脚从外面窜进来,小脸红扑扑的,一半是冻的,一半是酒上了头,他酒量不行。
“你睡着了,跟死猪似的,指着你?”苏远哲不客气地揭短。
“打人不打脸啊,苏厂长你不地道。”张三借酒盖脸儿,顶了一句。
“快睡吧,不用你。难得睡个好觉!”孙静香笑着对张三说。
张三到听话,往铺上一躺,一抻腿,呼噜声就响起来了。
这俩口子不由得相视一笑。
谢大仙那边有个人回老家去了,多一个铺位,李松石把小铁蛋要了过去。这屋子里少个孩子,就异样安静。
外面又在下雪,沙沙沙,苏远哲合衣躺在铺上,听着雪落的声音,眼皮慢慢往一起粘……
他先是听到一阵鞭炮声,接着就是锣鼓喧天的。
他一惊从铺上跳起来,打开门一看,原来天都亮了。
这些穿着花哩呼哨衣服的男男女女,都在扭秧歌,这可奇了,哪来的人?
“胜利了!苏厂长!我们胜利了!”原来画了个小丑脸的,是贾石头,他拉着苏远哲往扭秧歌的队伍里进。
“真的?我们胜利了?”苏远哲的眼睛也放出光来,他不会扭,可是心里抑不住的喜悦,也跟着舞动起来。
呛呛呛!呛呛!呛呛呛!
鼓乐声在他的耳边拼命响,震得他有点挺不住了。
“快起来!苏厂长!车间着火了!”
张三喊得嗓子都有点哑了。
苏远哲一翻身坐起身,从玻璃窗看过去,一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