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岁那年,大姐考上了大学,成为了我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圆了父亲的大学梦,弥补了他人生最大的遗憾。
记得那天早上我找上秋叶、青可几个小朋友正在书玲家玩儿,书玲家是做挂面的,平时家里就很热闹,邻居们都喜欢在她家里玩,拿着白面加工点挂面,说着东家长李家短的闲话。我们就在她家那宽阔的院子里捉迷藏,在那些挂面架下跑来跑去。书玲的母亲是我自家院里的,按辈分应该叫她姑姑,因为她母亲只生了她们姐妹五个,她是家里的老小,便从其他村招了上门女婿,为父母养老送终。她是个善良而勤快的女人,家里经常被她打扫的干干净净,尽管我们每次在院子里打闹的时候总是会碰掉那些已经晾晒的半干的面条,她也会拿着笤帚追打我们,但我们依然一点也不怕她,并不时的向她做着鬼脸。”来呀,来呀,来追我们呀“她总是满面笑容的边追边嘴里嘟哝着:“看你们这帮小屁孩,一会儿让我抓住非打你们的腚不行”。边说还边拿着簸箕捡拾那些掉在地下的面条,边用嘴吹上面的灰尘,并不时的用簸箕簸上几下。
“你们几个破孩子,快来,喝面啦--”她悠扬的声音总是在我们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响起,那声音在现在想来都会不觉得想眼圈湿润,在那个物质都不丰富的年代,温饱是一个家里最重要的事,那时的一顿饭、一碗粥在一个家里的分量远不是现在可比拟的。尽管那些都是做面条剩下的碎面丝,但经五姑煮熟后却是我们童年里难得的美食。童年有很多美好的回忆,五姑的面温暖了我童年的岁月。
面还没有吃完,村里的喇叭突然响了起来。一阵呲呲啦啦的声音过后,支书那熟悉的声音响起。
“喂,喂,大家注意啦,下面我念几个名,念到的向大队部拿信。
张文信、李中合、王丽,你们几个一会儿往大队部拿信”。咳?咳,支书习惯性的咳嗽了几声,“另外,我今天还要发布一个好消息,我们村出了一个大学生,虽然是个女孩子,但也是我们村的骄傲,她就是文玺家的大闺女,她的通知书来了,文玺、文玺,听到后让你的大姑娘来我这里拿录取通知书。”
“鸿宇,快,快回家,你大姐考上大学了,快让她去支书那儿拿通知书去”,我还没反映过来,五姑一把把我从门台上拉起来,把碗从我手中拿过去。“别喝了,宇,回头姑给你煮碗好的,窝个荷包蛋,快去”。我的心顷刻间突突起来,尽管那时的我还不知道大学究竟是什么,但从五姑喜悦的眼神里,我知道这一定是一件大喜事,是我们家的大喜事。
一出五姑的家门,我的心就似乎飞扬了起来,整个身体轻飘飘的,脚似乎在地面上飞舞,连呼吸也似乎停滞了。五姑家离我家有半条街的距离,这不算太长的距离也只用了三五分钟的时间,思想却像经过了半个世纪。我似乎看到了父亲喜悦的脸庞,看到了母亲喜极而泣的眼泪,看到了二姐抱住大姐在屋里旋转,看到奶奶坐在房檐下老泪纵横------
“爹---娘-----,我大姐考上大学啦-----,才到胡同我就大声的喊起来。邻居们都从家里向门口涌来。”宇,你姐考上大学啦?三爷正在青可家房后的石磙上蹲着抽烟,看我喊着跑过来,急忙灭了烟锅子截住了我。
“三爷,我大姐考上大学啦”我高兴的凑到他的耳旁大声说。
“好,好,好啊,我左家祖坟要冒青烟啦”说着三爷的嗓子有点哽咽起来。
“快去,快去,快告诉你爹,你娘去,我去你二爷那里一趟,我们喝一盅高兴高兴”他擦拭了一下眼角,背着手向北走去。
邻居王叔、李嫂都随着我进了院子。父亲早已为大姐推好了车子,”快去,快去,快去把录取通知书拿来让爹瞧瞧。”大姐的眼里含着眼泪,脸变得通红,推着车向大门快步走去,出了门跨上车径直向南骑去。
“文玺哥,你孩子真出息,这可是咱村第一个大学生,还是你识字,才把孩子教育的这么好”王叔攀着我爹的肩膀说。
“是啊,你家大丫就是爱学习,都是你们做父母的功劳”李嫂也附和着。
“她嫂子,快,进屋说话吧,他叔,都屋里坐吧,今天都别走了,来俺家吃饭,都乐呵乐呵,我这就去买肉,娘边拿搭在铁丝上的衣服边说。
“是该好好庆贺庆贺,咱家大丫考上大学这可是天大的喜事”二爷和三爷掂着酒走进来,后面还跟着几个自家院里的奶奶、婶婶。一时间院子里热闹了起来,寒暄声不绝于耳。
“大家都快屋里坐吧,来的都是给孩子庆贺的,我文玺在这里谢谢大家啦,快,都屋里坐吧“,爹延续着古老的礼数,向大家拱手相谢。
父母的心情都愉悦到了极点,而我站在那里也是非常的高兴,就想着去和我的那些小朋友们一起去玩。在父亲招呼大家进屋后,我也一溜烟的跑了出来。那一夜,很晚了我才回到家,以往的这时候,总会有奶奶喊我吃饭的声音在村子里回荡,这次不同,没有人喊我回家,于是我们从下午玩到了晚上,等着所有的小伙伴都回了家,我才觉得肚子早已饿的瘪瘪的了。那天,一如既往的停电,大街上、胡同里一片漆黑,偶尔有几处微弱的光亮从那些低矮的院墙、低矮的房子里映出。走进胡同,更是漆黑的可怕,但依稀有嘈杂的说话声传来,使我原本恐惧的心得到了缓解。
家的大门展开着,院子里放着三个方桌,桌子四周围着四个长板凳,每个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火苗在微风和煦的秋风里飞舞。只有一个桌子上还坐着不知道该叫爷还是叔的男人,吸着放在桌子上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香烟,烟雾在昏暗的烛光里蔓延。另两个桌子上早已没有人,只有残剩在盘子里的些许的菜汁和桌上残留的烟把在诉说着这里曾是怎样的喧闹和热烈。我静静的向堂屋走去,屋子里女人们的笑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显得清脆而不悦耳,屋里一片狼藉,连睡觉的炕都变得凌乱不堪,这种睡觉的的地方和客厅相连的设计其实真的是不合理,我似乎找不到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炕的边沿还斜放着一个大约只有两岁的孩子,在杂乱的说话声中正沉沉的睡着。母亲似乎也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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