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看了眼她的背影,偷偷勾起一抹笑,关上房门。
钟云烟在厅内坐下,看向他:“倒也用不着关门。”
林玉的脸霎时板了下来,但也没再开门,走到她身边坐下,冷哼一声:“你大半夜来我房中,是想做什么?不知道男儿清誉多重要吗?”
钟云烟垂下眸子,不走心道:“抱歉,突然想起来些事想问问你,一时情急倒忘了这茬。”
“哼!什么事?”林玉瞪了她一眼。
“这柳河县的知县娘子姓冯,名叫梓蕰,听说是世家出身,祖辈入过内阁为相,你可认得?”钟云烟问道。
林玉闻言思索了一番,才道:“冯梓蕰,她今年多大了?”
“不过二十一岁。”
“她何时上任的?”
“去年上任。”
“那估摸就是了,礼部有位姓冯的大人,她的女儿去年殿试中了二甲,皇……祖母还夸过她,没想到来这小地方了。”林玉说道。
“那冯家什么情况?”钟云烟问道。
林玉不由冷哼一声:“礼部那一群人古板得很,再说那冯大人不过区区一四品官,就算祖辈出过相才,到她这一辈也没落了,我哪里注意过她家。”
钟云烟看了他两眼,沉默一瞬,才起身道:“你歇了吧,我回了。”
林玉连忙站起身来,扯住钟云烟的衣袖,看着她欲言又止。
“怎么了?”钟云烟扫了一眼他的手。
“四娘,我怕,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林玉小声道。
钟云烟闻言思索一瞬,又端正坐了下来。
林玉也坐了下来,却低垂着头没再说话。
两人沉默半响,钟云烟才开口问道:“你还想回家吗?”
林玉有些茫然地看向钟云烟:“你问这个作甚?”
“我明日要见那冯知县,她母亲在京为官,你又同她不熟,想来也不会引起那位的注意,我明日可以帮你试探一番,若是……”
“不要!”
钟云烟话还未说完,便被林玉打断。
林玉抓住钟云烟的衣袖,急道:“我如今除了你谁都不信!”
钟云烟怔了下,旋即说道:“我只打算试探一番,也未说就会信她,事关你我性命,我怎会轻易信人,再则那冯家不定有无用处。”
林玉咬了咬唇,看了钟云烟半响,又松了手,丧气地垂下头:“我不想回去了,我害怕,在这儿也挺好的……”
说着又落下泪来。
“我先前在泾州,找了那知州娘子报出身份,结果她假意安抚我,谁知竟是郑家的走狗!我察觉事情不对,从她手中逃了出来,可那泾州城门处守了好些官兵,就连乞丐出城也要被盘查,我东藏西躲两日都无法出城,后来遇到城内一群流民闹事,被官差殴打驱赶,我情急之下毁了脸,混在流民之中,才得以出城……”
那段日子他经历了那么些事,当时并不知多害怕,可近两日也不知为何,他回想起来竟是后怕不已……
“四娘,我怕,我真的怕了,先前我还恨,还怨,可我现在不想了,不想了……”
钟云烟默默听完,叹了口气,思索他原是玉叶金枝,落到这等田地也是可怜。
想到最初见他时,只觉他机警又果决,不想如今胆子竟变小了。
最终抬起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罢了,那等富贵舍了去,未必不是好事,只要你在我身边一日,我便护你一日,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