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成绩好,其他的问题就随它去吧。有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甚至连自己都会出现幻觉,好像,那个胆小自卑的自己已经不复存在了。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感觉才会再次来袭,才明白,深入骨髓的自卑与懦弱,即使是再多的光环,也无济于事。
“既然如此,也不要想那么多了,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去楼下院子里走走,晒晒太阳,放空一下自己。”
我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允许出去,甚至有些怀疑:“你是说,我可以出这个房间?”
陈医生反问:“这又不是监狱,当然可以出去!”
听他这样说,我倒是释怀,心中的大石落下了一半,好像他是在变相告诉我,我的病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
于是,陈医生离开后没多久,我就出了病房。电梯就在过道的尽头,好像有一束光,悬在电梯的上方,仿佛只要穿越了那道光,人生,就会是崭新的开始。不知不觉,我一路小跑起来,跑进了电梯。电梯门关闭,门侧的小广告不知道在播放着什么内容,我不甚在意,只是广告下的一行字,触目惊心:欢迎自杀,自杀热线——一串数字。
这年头,竟然还有这样的热线?我越想越害怕,于是半道折了回去,想去告诉陈医生或是赵医生这件荒谬的事。
他们的办公室,有一道厚重的白色布帘遮着。“陈医生?”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揭开布帘进去。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些发怵。
陈医生从柜子前转过身来,他刚换上白大褂,显然,我的突然闯入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令他有些慌乱。
但我并没有想那么多,拽起他就往电梯跑:“你跟我来!”
直到进了电梯,我才猛然意识到,陈医生乘坐这部电梯的次数显然比我多,他不可能没发现过这个问题。那么问题来了,他究竟是视而不见,还是始作俑者?于是我便开始后怕,怕祸从口出,怕万劫不复。因为无论是出于哪种原因,一旦我告诉他,对我来说,或许就是灭顶之灾!
“究竟什么事?”陈医生问。
我不敢抬头,抬头就意味着我会看到那则广告,于是我侧过身子背对他,编了个谎:“院子里的凳子坏了,你帮我去修一下。”
“可是,我们的院子里,没有凳子……”他直勾勾地看着我,仿佛在告诉我:“顾影,我已经看穿了你的谎言,看到了你内心的慌张!”
我逃离他的视线,而他,双眸仍像火炬一般,要在我身上灼出两个洞。
“有的,我看到了,我带你去看……”说出这句话后,我自己都后悔了,因为说得,是那么没有底气,就连自己,也听得出那是谎言。
“自杀热线,”广告突然掷地有声,这四个字,伴随着一串数字,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蹦进了这一方狭小的空间。我不敢再回头看陈医生,但是我想,我死定了!
我恨不得扒开电梯门逃离这瘆人的桎梏,奈何直觉令我不敢轻举妄动;亦或是索性陈医生有所举动,恐惧感,也不至于如此浓重!
死寂,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度一秒如一光年。整个电梯里,好像就只剩我心脏跳动的声音,我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企图遮掩自己的恐惧,只是这种行为的后果,就是窒息感。缓慢的呼吸根本无法提供此时身体各项机能所需的氧气。但是我又害怕,怕任何有关恐惧的蛛丝马迹,会招致杀身之祸!
也不知过了多久,电梯门依旧没开,我抬头看了一眼,竟然忘记按楼层了!我这该死的愚笨!当我伸手想去按的时候,身后的大手先我一步,刷了卡,按下了地下室。我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你,你要带我,去哪儿?”我战战兢兢地问。
“一个好地方。”
我一回头,只见陈医生的脸上,挂着我从未见过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诡异又瘆人,吓得我一个激灵,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一种不好的预感扑面而来,我颤抖着的手急忙去按别的楼层,陈医生的大手,就这么理所当然地裹住了我的手:“不要逃……”
简短的三个字,平淡无奇,偏偏就这么铿锵有力地扼住了我的命脉,就连最后的挣扎都不敢。
“不要逃”这三个字,小时候也听到过一次。我从小在农村长大,上学都是自己步行。有一次在一条小路上走,四下无人我就想着小跑一段,怎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不要逃”!吓得我顾不上其他直接飞奔到了学校。现在回想起来,我那时候若是不跑,可能就成了被拐卖的儿童了。
而今又听到这三个字,勾起了儿时的恐惧,眼下的恐惧,就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