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意望着这一切,真心的许愿,希望明日一早,这些病人能够转危为安。
不知道,父亲现下情况如何,慢慢也陷入了沉睡。
雪花还在无声的落着,倏有几声衣袂翻飞的声音,落下了一件黑色官服,轻轻的覆在许知意身上,替她盖住棚外偶尔飞入的雪花,将熟睡的她与茫茫夜色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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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有涓只在城楼上的巡防营呆了一盏茶的时间,就带着两队人马往随州都督府奔去。
不过片刻,郭旭交也带着人马、药草火速入城。
澧县人很少遇见大阵仗,见来了一队官家兵马,高头鞍鞯,斧钺刀戟的,都只肯远远看着,不肯说话。好容易逮住一个问路,也只肯敷衍指向县衙的方向,便亡命似的跑走。
等郭旭找到县医署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张伯道彻夜未眠,他惊喜的发现,有一两个用溶血之法治疗的病患,病情没有加重,反而转好。
虽然大部分病患病情状况仍然不佳,但现下这情况,哪怕是这极微小的进步也能让他稍作鼓舞。
尤其是看到京中太常寺医官郭旭,带着整整三车药材进来时,他简直觉得士气大增。
“恭迎太长寺太医署郭大人!”张伯道带着高芳、许知意及县医署其他医官迎接道。
郭旭一进门也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道。好在他这些年也经历过事,很快稳定了下心神。直言让药童带着他去诊议厅。
路上他看到药童在给病患恶疮处敷血,当即就明白了这是“溶血之法”。
落座后,他便开始一字一句的读张伯道交上来的药方,众人皆是屏气凝神的等他看完,他却不发一眼,直接下场仔细观察病患舌苔、脉搏。
待一切完毕,郭旭心中暗暗佩服,此人用药之精准对症,施法之大胆老练。
郭旭问道:“张医师,能否把诊治情况从头到尾清楚的说一遍?”
张伯道见上座太医并无惊怒神色,便放下心回道:“回郭太医。第一例病症是腊月十九日送来的。病患脉搏不但微细,恒至数兼迟,精神颓败异常,闭目昏昏。舌苔干亮,呕吐血水,四肢肿胀,腹股腋下常有肿块。往后送来的染症者,情况大多类似。”
“所以卑职以溶血之法为引,兼用白虎加人参汤、山药、玄参等药材作为方。以为石膏清凉解实热;用山药、知母、玄参以滋肾阴、润肺燥;用人参补助肾气上达,助石膏逐除热邪,使之上升外散,以求复真阴于邪热炽盛之时也。”
郭旭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只是染疫者如若燥热至极,肺叶腐烂,有咳吐血水之症,则回天无数。”见到从全国最高级别医署派来的太医,张伯道忍不住将心中忧虑道出。
郭旭听闻并不惊讶,只在纸上写了几味药材,递于张伯道,让他添入已有的药方中。
张伯道接过后,立即明白了郭旭意图。
正发愁时,药童掀帘进来说有几名患者不适,吵着要见医师。
“师父,郭大人带来的药材我们分拣了,有几味药配不齐,现有的药只有用到明日了。”蹲在药炉旁煎要的小药童跑过来说。
果然,有了溶血之法和郭太医改良后的药方,多数病患身体都有起色,但这也意味着对药的需求量激增。
病重时,病人整日昏睡不醒,体虚气弱不能用猛药,一日最多能服下一帖。现下症状转轻,药中有人参补方,正该乘胜追击,加大药量。
郭旭自知从京师带来的药虽多,但石膏和人参才是药方的重头戏,县医署集中的病患太多,现下只够服用一两天也是意料中事。
他喃喃道:“希望梁大人尽快调来药材。不然我等就要前功尽弃了。”
言罢,或许是行医之人共有的信念使然,两人也不多寒暄,各自忙碌起来。
一旁的许知意和高芳,耐心的听着医师门之间的的对话。时不时搭把手。京援来了之后迅速接手,医署里效率立升,现下他们似乎也帮不上忙了。
两人正准备回程,穿过檐廊正往大门走的时候,迎面遇上一个士兵,错身之际,那人将她叫住。
“小郎君,你可是县丞之女。”
“正是。”许知意看着他,想起来他是过大人的近身护卫,刚刚在诊疗厅见过,张伯道介绍自己的时候他也在。
原来,梁有涓走后,吕鸣的兵便亟不可待的抓人问话。不知许大人答了些什么,吕大人发了好大一通火。许大人随即便被守卫关进牢中,看样子情况不妙。眼下这名士兵正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刚他在室中不好回答,现下他终于能开口。
许知意问道:“敢问何事?”
“令堂被刑部郎中吕大人叫到城墙巡防营询问了。我出来时已问完了话,现下正在翁城押解木牢里。”
闻此,许知意瞳孔大震,一时震惊、不安、恐惧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