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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鸿雁于飞,肃肃其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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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收起卡,出去到街角的甜品屋买了一盒香草冰淇淋,狠狠款待了下自己。她现在是有钱人了,是不是?

    香浓的冰淇淋入口,如丝般迅即滑了下去,味蕾舒服地叹息。

    在这个世界上,你就得承认钱是好东西。有了钱的插入,再复杂的事也会变简单,再浓厚的情感也能变稀薄,再深的印迹也能抹干净。

    何必去纠结?何必装清高?何必要留恋?让一切云淡风轻,船过水无痕。

    午饭吕姨做得非常的清淡,诸航多吃了点。饭后,唐嫂和吕姨午睡了,她陪小帆帆。

    小家伙睡多了,人很精神,呀呀的像是和她在聊天。

    她刮了下他的鼻子,想起唐嫂讲小孩鼻子不能刮太狠,不然以后是个塌鼻子。男生的鼻梁高挺,才会让面容有立体感,那才叫帅。她就轻轻刮了他一下下。

    “卓逸帆,”鼻子一吸,她暗骂自己没出息,心中居然酸酸涩涩,“我叫诸航,诸子百家的诸,航行的航,我们俩朝夕相处十一个多月,应该算是好朋友啦!以后在街上遇到,要对我有礼貌,称呼什么无所谓。嗯?”

    小帆帆咕呀咕呀的嘤咛。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乖乖呆着,送就免了。再见喽!”婴儿皮肤嫩,不敢亲太狠。她抓起他的小手,用力吮了下,还咬了一口。

    小帆帆嘴直扁,哈,他晓得疼了。

    “小帅,祝你风华绝代,你祝我前程似锦。”她啵地送去一个飞吻,替他掖好被角。

    “唐嫂,帆帆醒了。”她叫醒唐嫂,这才回房。

    就一个包,提着非常方便。出门时,院中没有一个人。分离总有点伤感,她就不把别人的心扰乱了。

    她给首长留条了。

    不当面辞行才能别得轻松。真是不知该怎么表达,她说这些日子承蒙照顾,他又会讲让你委屈了。

    就是把刀搁她脖子上,她也不是个肯委屈自己的人。真的不委屈,只是意外多了点,结尾差强人意。

    门口那条大道落叶缤纷,都初冬了,树叶还密得阳光透不进来。她走得很慢,以前都没好好欣赏过小区的景致。这小区的设计过于硬线条,没有多少居家的小温馨,但非常大气。也许这就叫经典-----过个几十年也不会太落伍。

    我行我素,老牛慢步。

    站岗的小士兵目光如炬,握枪的手在北风中有点发青。她好同情地向他们致礼----少先队礼。

    小士兵热血上涌,双臂哆嗦。

    她咧咧嘴,挥手离开。

    不是周末,又不是节假日,去南京的火车票很充裕。她买了张晚上七点的,动车组,到南京是午夜。顺便回程的也买了,后天早晨的。花了这么多车资,至少要饱览下南京的市容。别人问起时,千万不能像个白痴。

    唉,撒一句谎,就必须用百句话来圆。

    火车站对面有一排的小吃店,有家面馆看上去颇干净,点了碗盖交面充当晚饭。在首长家,饭来张口,这种日子不会有了。等面条的时候,把南京的手机卡换上北京的卡。

    短信有几十条,监听、房产、股票投资、一夜情等等的垃圾短信,不看了,统一删除,同时把通话记录也一并清理。

    七点的初冬,暮色很浓了。进站前,行李先安检,队伍排得很长,她在队伍尾端,无聊时随便扫视。

    街边,一辆摩托车停了下来。开摩托车的男人不太高,属于三级残废,壮壮实实的,穿了件风雨衣,头上戴着个大头盔。不一会,一个妙龄女郎跑过去,男人递给她一顶头盔,她跳上后座,圈住他的腰,脸贴上他的后背,车绝尘而去。

    诸航握着包包的手指不禁握成了拳,倒吸一口冷气。

    那男人是姐夫骆佳良。

    她希望是一个身高和体型与姐夫相似的人,可是那车,那车牌号,她不能自欺欺人。

    骆佳良有个怪癖,对6和8这两个数字有点偏执的喜欢。摩托车买好,去办牌照,他找了许多人,才办下尾号为8866的车牌,当时,他很是得意了一下。

    诸盈没好气瞪他一眼,说他俗到骨子里了。

    他呵呵笑,图个吉利呗。

    这样的车牌,瞟过一眼就记得了。

    诸盈身高168,骆佳良只有160。诸盈工作必须穿高跟鞋,与骆佳良站一块,足足高出一大截。诸盈是南大毕业的,后来在北京找的工作。骆佳良也算本科生,民办大学的本科,幸好考上公务员,这几年混得还算顺利,现在是办公室主任。只是他这个单位是专业局,那些工程师虽然没有职务,个个手里都有几项专利,不能得罪。上面又是领导,更不能忽视。回到家,面对的又是漂亮能干的妻子。于是,他见谁都点头哈腰。久而久之,背有点佝。

    这样其貌不扬、能力平平的男人,娶到诸盈,让许多人都不解。爸妈也愕然,当时还非常小的诸航也不喜欢骆佳良。他第一次去她家,她挡在门外,怎么也不肯让他进。她那么美的姐姐,应该是英俊卓尔的男子才能相配。

    可是诸盈铁了心要嫁他,甚至不惜与爸妈翻脸。直到梓然出生,爸妈才勉强接受了骆佳良。

    他这人到不记仇,满腔热情地对待诸家的人。诸航到北京上学,他比诸盈还疼诸航。

    他的同事们爱拿小姨子开荤色玩笑,平时老好人似的他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不能瞎说,我家航航是个孩子呢!”

    “喂,你到底走不走?”排在诸航后面的旅客催促道。

    诸航愣愣地往前挪动,浑身发冷。

    姐夫有外遇了?她无法相信。她总觉得姐夫有了姐姐,睡着也会乐醒的。他没有出轨的条件和自信,他所有的爱都应该不留点滴地给姐姐。

    上了火车,诸航仍然回不过神。

    她犹豫了下,给诸盈打了个电话。

    “呃,现在用这个卡了?”诸盈问道。

    “嗯!姐,我工作辞了,房子也退了,后天回北京。”她把列车班次报了下。

    “好,我去接你。你就住我家复习,今年春节别回老家,争取一次通过雅思考试。”

    “不了,我在,会和梓然吵架的。我同学租的房子大,我住她那边,她也要考雅思,正好一起复习。姐,你在干吗?”

    “你回来再说吧,我在帮梓然检查作业。”

    “姐夫呢?”

    “他今天有应酬。”

    “喔!”她欲言又止。

    动车组的车厢很洁净,也很安静,旅客们有的在上网,有的在看书、听音乐,有的在假眠。她邻座是个文艺青年,令人毛骨悚然,他在看本诗集。

    侧过身,发觉他正在看一首叫做《腹语术》的诗。

    我走错房间

    错过了自己的婚礼

    在墙壁唯一的缝隙中我看见

    一切行进之完好他穿白色的外衣

    她捧着花仪式

    许诺亲吻

    背着它:命运我苦苦练就的腹语术

    舌头那匹温暖的水兽驯养地

    在小小的水簇箱中蠕动)

    那兽说:是的我愿意

    她怕诗歌,比文言文还要怕。文言文还能追根寻迹,诗歌完全是不知所云,见仁见智。

    但这首诗,却让她不寒而栗。

    诗很有画面感,故事性也很强。是她敏感过度了么,她在这诗中读出谁都不是谁的唯一、没有任何人是不可替代的感觉。你若转身,必有人走来。演出要继续,A角缺席,B角粉墨登场,观众同样掌声如雷。

    凭什么笃定人心不能变?

    手机在口袋中叮咚叮咚作响。

    是莫小艾,长长地喘了口气,“猪,你可开机了。”

    “想我了?”她捂着嘴巴,不惊动邻座读书的人。

    “恨你差不多。驰骋网游公司老总要请你吃个饭,你什么时候回北京?”

    “啥时候打给你的?”

    “昨天。”

    她呵呵笑,不敢提自己已经见过那老总一面。“我后天到北京,到时我约他。”看来,她的设计方案是通过了。“对了,你那儿能挤个人吗?”她真的不想住在姐姐家。她一去,姐夫就会和梓然挤小床,把大床让给她和姐姐。

    莫小艾支支吾吾的。

    “你有情况?”她嗅出点不明气息。

    “我----谈了个朋友,他有时会过来看我。你要不介意,就过来吧!”

    她很介意好不好?

    “那我另外想办法。”色欲熏心的损友,哼!

    “我帮你留心下房子。”

    “不用了。”匆匆收线。原先住的四合院没有退租,住是能住的。只是住在那儿,怎么交待肚中的小帆帆哪去了呢?她可不愿再欺骗善良的人民。

    头疼!

    南京在下雨,不见得比北京暖和,空气潮湿阴冷。在火车站附近找了家锦江之星住下,洗了个热水澡,然后埋头大睡。醒了之后,发觉都是午饭时分。出去吃东西,一眼看到一面大大的湖泊,湖中有船,有袖珍的小岛,不要问了,这就是玄武湖。

    雨已经停了,她买了张南京地图,抓紧时间去了趟中山陵,没有爬到最上面,在中间就折回,然后匆匆去雨花台、美龄宫、夫子庙、秦淮河转了一圈,晚上十点多才喘兮兮回到宾馆。

    火车是隔天早晨十点的,她起了个早逛玄武湖。游湖坐船,那种六人的,十五元一张,不算贵。

    湖面上有点小风,吹在身上凉嗖嗖的。一艘大的游船劈波斩浪迎面驶来,她坐的小船被波浪推开几米。

    同船的游客说那样的船只只提供给贵宾,里面肯定有重量极人物。

    她腹诽着,不平地瞪过去一眼。

    “小诸?”游船的甲板上,一个中年男人愣住了。

    她把脸转向一边,假装看湖心的波纹。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好不!世界是大是小,和她没关系。

    “那人是不是叫你?”其他五位游客是一块来的,没人姓朱(诸),船老大说他姓杨。湖中心又只有他们这只船。

    “我不认识。”她沮丧地又想抓头。

    大船很快就驶远了,她这才放宽心情吹风游湖。

    他们买的是一个小时的钟点,船老大盯着时间呢,转了一圈,就往回开。

    码头上,早有人在等候着,笑吟吟地递上手机,“绍华和你说几句话。”

    仁慈的上帝,这就是所谓的天网恢恢么?

    要不是后面是湖,真想掉头走开。她恨恨地接过手机,挤出一丝假笑:“谢谢小姑夫。”

    晏南飞默契地挤挤眼,“不要谢,这只是巧合,是不是?”

    首长的声音很平静。“南京冷不冷?”

    “不冷。”头皮发麻,不辞而别是不道德的。

    “带充电器了吗?你看下,你的手机没电了。”

    她汗颜,低头认错,“那----那个我换了手机卡。”他找过她?不都讲清楚了,唉,难道是她的意思表达不够直白?

    “方便告诉我号码吗?”

    她无胆拒绝,老老实实报出十一个数字。

    “帆帆昨夜吐奶,闹到凌晨才睡。我似乎有点感冒,该和他隔离个几天。这个周日,我要去兰州军区出差几天。”

    她默然。

    “诸航?”

    “在呢,在呢!”

    “那个赚钱的工作合同给你了吗?”

    “还没有。”

    “过来时,我找律师帮你看看。然后我和你一块去签合同。”

    人多力量大?“呵,你挺忙的。”码头上,游人越来越多,晏南飞还在一边等着,她想收线了。

    “这个时间我抽得出来。好了,和小姑夫去吃点东西!晚上见!”

    “不见的,我----回姐姐家。”声音轻的,仿佛风一吹就掠过了。

    “住几日?”

    “没有几日。”

    “嗯,那好好陪你姐姐,我给你打电话。”他先说了再见。

    接着,她的手机“咚”地一声,有短信发过来,“诸航,我是卓绍华!”他知道她记不住他的号,预先知会一声。

    他们之间,因为小帆帆,两根平行线生生打了个结。在前天,她提着包走出军区大院时,她以为那个结,她已解开。现在,他重新又把那个结系上了。

    她真是猜测不了他的用意。她能猜测的是,从现在起,她的行动被掌控了。

    晏南飞三天前来南京主持个会议,今天会议结束,主办方安排参会人员游览市区风景,第一站就是玄武湖。他在南京读过四年书,南京的角角落落早踏遍了,没什么兴趣故地重游,却推却不了负责安排的黎珍的盛情相邀。

    黎珍是他的大学同学,十多年不见。

    他把诸航介绍给大家,一说是内侄媳妇,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觑,迅速噤声。晏南飞大舅卓明是谁,全中国没几个人不知道。内侄卓绍华,为人低调,却掩不住光芒四射。

    黎珍反应最快,忙热情邀请诸航一同随组游玩。

    “我十点二十的火车。”诸航婉言谢绝。

    “那我们现在去吃个午饭。”黎珍随机应变。

    九点半就吃午饭,太夸张了。诸航哑口。

    晏南飞笑笑,代诸航道了谢,请黎珍帮他也买张十点二十的火车票,他陪诸航一同回北京。

    然后,他把黎珍一行打发走了,他问诸航想吃什么,诸航随手一指:“肯德基吧!”

    泄愤地点了大号的汉堡、大份的薯条、大杯可乐、大碗芙蓉汤,眼角一扬,侧过半个身子。和长辈一起,当然没有晚辈付款的道理。

    晏南飞笑容可掬地问道:“要不要再来份圣代?”

    “好啊,我要草莓的。”不吃白不吃。

    晏南飞掏出票夹付款,让她找张桌子坐下,他等食物全了,再过去。宠溺的语气完完全全当她是一小孩儿,想撒个泼都没理由。

    诸航闷闷地坐下,啃噬着指甲。

    “没吃早饭?”晏南飞瞧着诸航鼓起的双颊,直咧嘴。

    诸航眼都没抬,“喔!”

    “原来真有产后抑郁症一说。”晏南飞招手,请服务生给他倒杯水。

    诸航一口呛住,咳得脸像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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