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的东西……”
这番弯弯绕绕的心思听得秦芳薇无比惊骇,这个家伙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呀?居然会想得这么深远!
这时,手机响了,来自秦芳薇的口袋。
她回过神,抽了张纸巾铺在床头柜上,将另一半苹果和水果刀搁着,把手擦干后才把手机取出来,一瞄,脸上顿时浮现了一种不自然的神情,是邓溯的来电。
这个人是来问她要答案的……
而这种变化,哪逃得过傅禹航的火眼金睛?
他自是最懂她的。在这世上,少有人能牵动她的神经,除了秦牧和索娜,剩下的也就只有邓溯了。
秦牧是她父亲,她从小与父亲相依为命,那份感情自然深厚;索娜是她挚友,她最困难的日子,是索娜陪着她度过的,她们的姐妹情是其他任何东西都不可替代的;邓溯是她的初恋,拥有的是她最初最纯的感情,也只有他才能让她情思翻滚,平静的眼瞳里浮现不一样的情绪。
而这是他无法挑起来的,不管他如何不甘心,这都是事实。
“是邓溯打来的?”吃掉最后一口苹果,他问了一句。
“嗯!”虽然很不情愿,但她还是应了一声。
“为什么不接?”他斜睨一眼那手机,铃声仍在响着,“顾忌我吗?”
的确,秦芳薇觉得自己当着现任丈夫的面接前任男友的电话有点不合适。
傅禹航扯了一张餐巾纸抹了一把嘴,径自说道:“你爱接就接,我管不着的。秦芳薇,我之前说过的话一直算数。将来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看着办……”
一团和气的笑脸,带着满满的尊重。
这个男人有时很霸道,有时很野蛮,可是,越深入地了解他,她就越觉得他也有可爱的一面。比如,他是真的很彪悍,但是那份悍,他只拿来针对外面来犯的敌人,对她,他或调戏,或宠溺,或撒娇,难道不可爱吗?
刚认识他时,她觉得他是那种很大男子主义的渣渣,结果不是,他很懂如何尊重人。
一个人,懂得尊重他人,就会给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那……我去接个电话……”她轻轻地说。
“嗯,去吧!”
他往身上盖被子,一副“我想休息”的模样。这时邻床那位大伯从外面进来了,和他打起招呼,两个病友说话很是热络。
秦芳薇退出病房,来到走廊才接了电话,嗓音柔柔地唤了一句:“喂,阿溯……”
“有空见个面吗?”
又三天了,邓溯无比想她,却只能克制着自己不来打扰她,因为他和她说好了,要给她时间考虑清楚的。
“现在吗?”
“嗯,我就在这一层楼的电梯口等你。”
电梯口?
她不由得往那边找去,只看到身形瘦若枯竹的男子正靠在电梯口,脸上始终带着如梨花般净洁的微笑,观之教人心头不由得生出一片宁静来。
“你来了。”
他没进去,想来是不愿和傅禹航见面。
“嗯。”
他露齿而笑,笑容明媚似春日暖阳。两人视线一对上,时光似乎一下就拉回到了七年前,那时的他们多要好,可是……现实终是现实……
“你等我一下,我去和傅禹航说一说。”
“好。”
适时,电梯门开了,好几个人拥了出来,其中有一张熟脸,不是别人,正是小胖。
小胖一眼就看到了秦芳薇,她正和一个清瘦的高个子帅哥说话,那神情流露着少见的温情。但那女人和傅哥在一起时,脸孔常常是板着的,少有柔情的一面。此刻,他见得这光景,不由得冲那帅哥望了过去,在认出对方是谁之后,那粗黑的眉毛一下就拧了起来。
下一刻,他很刻意地叫了一声:“嫂子,你这是在等我给你和傅哥拿晚饭过来吗?”
秦芳薇自然也看到了他,神情有点不自然,在对上他的眸光之后,忽意识他应该是认识邓溯的,他如此这般叫,只是想提醒她现在她是谁的女人。为此,她不觉暗自苦笑:傅禹航和他兄弟们的感情还真是深厚。
“不是,是我朋友来找我。”
她表现得坦荡,随即接过了他手上一只保温桶,转头对邓溯说道:“我去去就来。”
“嗯。”
邓溯点头,目送他们离开。他自然看出来了,那个半路杀出来的胖子对他怀着很大的戒心,应是傅禹航的人。
快步回到病房,秦芳薇看到傅禹航正在翻手机。
她把保温桶放到了床头柜上,又把小胖手上的另一个保温桶接过放下,说道:“去洗洗手,可以吃饭了……我扶你起来吧!”
她凑过去扶他。
他没推拒,笑呵呵地接受她的侍候。现在的他走路没问题,就是右手还不能动,连拧毛巾都吃力。
“傅哥,我给你带了卢锦记的三鲜汤、花式烩牛肉,以及小鱼丸……你说过的,这些全是嫂子爱吃的……”
小胖这话又是刻意说给她听的吧!
秦芳薇扶傅禹航往洗手间去时,因为这句话,步子顿了顿,而后瞄了一眼身边的男人:他纵然受了伤、住了院,却还是心心念念着她的饮食喜好,这样一份关心看似平淡无奇,却一次一次地温暖了她那麻木的心脏。若说她完全无感,那是假的。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待她好,谁待她不好,她分得清,感受得出。
“谢了。”
傅禹航笑着应了一声。
卫生间,秦芳薇一如平常地给他拧毛巾,看着他擦脸擦手,说:“等一下我得出去一趟……”
“不吃了?”
“嗯。”
他不意外她会出去,只是有点不高兴她连晚饭都不陪他吃。
“邓溯在外面等我。”她解释了一句。
“那行,你去吧!”
纵有不愉快,他也不会表现出来。
忍,必须忍!
和这个丫头玩强硬只会让她反感,会将她逼回邓溯身边去。
现在,他能做的是:欲擒故纵,要表现得能有多大度就有多大度,要宠着她,护着她,令她狠不下心把他给丢弃。
说来,他也够奸诈的。
可是,光他奸诈没有用,他这么做根本就是一种豪赌,赌输的可能性太大太大了……但他已经别无选择。
秦芳薇走了之后,小胖有点奓毛了,看着慢条斯理吃饭的老大,叫了起来:“傅哥,那是你老婆,你这是想拱手让人?”
“是我的抢不走,不是我的,我也抢不过来。吃饭的时候别动肝火,小心消化不良……”
傅禹航的心态可平和了。
小胖直翻白眼:“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约会,你就一点也不急?”
室内就只有他们俩,邻床那位下楼去吃饭了。
“我急有用吗?”
“……”
“既然没用,我干吗急?”
“……”
“人心靠急急不来,得靠另一颗心来焐。嗯,这汤不错……明天再给我捎上一壶!”
傅禹航吃得很欢。
另一边,秦芳薇坐上了邓溯的车,就近选了一家干净的馆子,要了一包间,就他们俩对坐着,司机和保镖守在外面。
包间很安静,秦芳薇看着自己爱着的男生为自己忙碌着,真想时光可以回到从前,一切都可以从头来过:她仍是那个成绩优异、读书好像吃饭一般简单的天之骄女,而他依旧是那个清贵如晧月的名门骄子,他们是天生一对,在校园中各领风骚,是老师们眼里的尖子生,是同学们眼里的偶像……
如此回忆,初中时代,高中时代,那些波澜不惊的岁月竟无比令人神往,教人恨不得重新活一回……
她捧着茶杯,看着那漂在热水水面上、一点点舒展开的碧绿茶叶,心下感慨万千……
可是后来呢,她从众星拱月的高处坠入尘埃,背负着那样一个罪名,所幸这一路索娜相陪在侧,不离不弃。
毕业后,她又被人套上盗用名家原稿的污名,令她后来的求职之路走得无比艰难。
这便是她的生活现状,没背景、没财力的小市民,纵有才华,没有机遇,再如何努力,总免不得四处碰壁。
生活远不如她年少时想象的那么如意,成功来得无比艰难。
“如果有下辈子,阿溯,我希望我可以和你一起读完大学,而后一起创业,一起为辉煌的人生而努力……”
她轻轻地吹着茶叶,说出的话是足够让她心疼死的选择。
邓溯专注地望着她,坐姿那么的僵硬,哪能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
她只希望下辈子如何如何,而不说此生。愿望是美好的?:一切从头开始,一切没有瑕疵,可是,下辈子是空话而已,人生只有这辈子,哪来下辈子,而他根本不想错过往后的时光。
“薇薇,你……你这是打算和傅禹航过一辈子吗?”
他的嗓音一向清亮悦耳,和人辩论时,更是激昂奋进的,可今天,他的语气是如此的沉重。
他们俩在一起时的氛围从来是愉快的,生机勃勃的,每每充满了欢声笑语,然而现在呢,他们竟变得这么忧伤,明明该欢喜的,可为何有点悲?悲得让人受不住,心里则充斥着万般无奈,以及说不出来的苦楚……
她的这辈子本该是他的,而他本该是她独有的。
“阿溯,我嫁掉了。如果你早来几个月,我想我不会嫁。哪怕我爸逼我,我也不会走进另一个男人的生活当中。独自一个人走过了那么多年,我没想过要和别的人捆绑在一起一辈子。可那个时候,我别无选择……”
就像在陈述别人的事,她冷静地诉说着自己的人生经历,这些是那天他们初见时没有说到的事。
“既然别无选择,为什么现在还要继续……”邓溯打断她,平静地反问。
秦芳薇抬头,那曾比秋月还要明亮的眸子里盛着太多的沧桑,浓浓的一层,仿若化不开的迷雾?:“一、傅禹航这个人是我爸给我挑的男人?;二、邓家,你的妈妈是我没办法面对的仇人,和我父亲的死有着抹不掉的关系;三、我现在已婚,是傅禹航名副其实的女人;四、你们邓家门第太高,我若以离婚女人的身份重新走到你身边,这辈子我便是高攀?;五、傅禹航待我不差,我若弃他再嫁,就是我薄情寡义……
“我想了又想,终于明白,现实生活并不是我们想要如何就能如何的。阿溯,我们必须担负起生活给予我们的责任……关于我父亲的惨死,我会调查清楚。张爱旖欠我的,我会一一讨回,绝不会因为她是你妈妈,我就忍着让着,我不能让我爸死得不明不白。十九岁时所承受的罪名,我更要将它洗刷干净……所以,你明白的……我们不可能走到一处了……”
她一边说,眼泪一边滴答滴答地落下。和过去做一个了断就像在肉里剔骨,那份疼难以言述,可是人活于世,就得活得有骨气,不能没有原则地妥协……
她感谢他还活着,可悲的是,他们之间存着太多太多他们抗拒不了的阻力,再无可能像年少时那样没有任何芥蒂地走到一起。
“现在我唯一的希望是,你可以好好的,在不久以后能重新开始自己的全新生活……若有一天我和你妈对簿公堂,我只愿你可以体谅我……”
菜一道道上来了,可是他们俩谁都没有提箸进食。
“我知道我妈伤害你至深,可老师的死怎么会和我妈有关?”邓溯一脸凝重地问起这个案子,心里满是疑惑。
“这件事三言两语我没办法和你说清楚,很复杂,我也不想多说,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天,到时你就明白了……阿溯,这些年,我一直盼着你能醒来,可你现在真的回来了,我才明白,有种生活叫曾经,曾经的感情,曾经的故事,曾经的爱……而现在,我们只能屈服于现状,跨不过去的也是现状……今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敬我们的过去,希望未来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倒了两杯茶水,秦芳薇抹了一把辛酸泪,将其中一杯递了过去。
邓溯很不想接,可是他知道,她的决定一时之间是他难以改变的。
茶水醇香,色泽澈亮。
她一饮而尽,他也一口尽饮,味甘,心却是苦的。
“我说过,无论你做怎样的选择,我都会给予尊重。”
点点温柔再次在他的眉目间浮现,虽然有感伤,可他不会因此而强求。他知她的心,若想让她改变主意,就必须把她所说的种种障碍一步步清除,而清除障碍需要时间。
未来他的目标是,重塑人生,和她携手余年—她是他此生最爱,让他轻言放弃,那是不可能的事……
邓溯送秦芳薇回了医院,他的女孩,他的灵魂伴侣,现在要回去陪伴在一个她不爱的男人身边,因为这是她作为一个妻子该尽的责任。
管他什么责任……
他很想这么吼上一句。
可是,他不能。
七年前,他或者可以任性地吼一吼,那叫年少真性情,但为爱情就可以什么也不管不顾……轻狂的岁月可以放肆地轻狂,年轻就当如此。
可现在,他不是十八岁,而是二十五岁。
时光老人无比无情,偷偷地没收了他七年的光阴,让他毫无预兆地跳入了不容任性的“熟男”之列。
而他的记忆,却永远停在了十八岁,停在了他们最相爱的那一年。
历经千辛万苦,他为她而归来,可心爱的她已成了他人妇。
多讽刺!又多无奈!
如果那个男人够优秀,他无怨言,谁让他消失了七年,结果不是,那个夺走了他心爱之人的男人混迹在最肮脏的圈子里,且只不过高中毕业,还是个好斗之人……更何况那人并没有善待芳薇,更没有尊重老师。
关于那个男人的底细,邓溯已经找人查了一个清清楚楚:他有一些智谋,且凭着那些智谋博弈了一场,结果是他博赢了,就此在那个声色犬马的圈子里站稳了脚跟—?一个一无所有的人,用了不过数年时间就成了某大佬的左膀右臂,能力是肯定有的,只是这种人并不入流。
以他的眼光来看:如此男人,配不上他的芳薇。
芳薇是个骄傲的女孩,虽然因为现实问题一时蒙尘,可是金子早晚会发光。
只要遇上合适的人,稍稍加以提携,她的前程不可限量,她会似午日骄阳一般,展现其璀璨光辉。
芳薇是一个应该生活在明媚阳光下、富有正能量的女子,而傅禹航,其职业注定他是阴暗的,天上人间这种龌龊之地终有一天会被取缔,以此为生的一干人等纵然转型,也难真正成为精英分子。
这两个人的差距如此之大,无论是学识还是生活环境,不管是信仰还是职业方向,都是那么格格不入,如何可能厮守一辈子?
他心疼如莲花一般圣洁的姑娘就这样被耽误了,而这一切全是因为他有那样一个一意孤行的母亲。
好吧,说来说去,是他误了她。
这些年,她过得孤苦,且在年复一年当中,美好的人生渐渐偏离了她原本该走的轨迹,而他则过得无知无觉,最终在醒来之后得知了她的人生境遇,陷入了无边的痛苦当中。
“哥,怎么样?”
回到酒店总统套房,他让保镖和司机各自休息去,这时,次卧中走出了一个年轻精健的俊美男子,身上穿着白色睡袍,手上抓着一条毛巾,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近,温文儒雅的脸孔上尽是关切之色。
这人是邓冶。
邓溯想笑,却笑不出来,只叹着气来到吧台,挑了瓶红酒开了,咕咚咕咚倒了一杯,刚想喝,却被邓冶夺了去,他语气很是不悦地叫道:“你这病恹恹的身子可不能沾酒,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回来,你要是再不好好爱惜自己,就枉费我这么多年一心为你苦苦学医了……”
是的,邓溯能醒来,邓冶居功至伟。
谁能想到,正是这个当年张爱旖厌恶之极的小三的儿子,以其非凡的智商考了医学院,成了医学院最年轻的天才学生,最后成为医生,帮着他的老师一起将邓溯救了回来。
邓溯转头看着这个弟弟,七年光阴,他在镜子当中看到的自己还是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孔,而曾经那张稚气、冒着几颗青春痘的小脸,如今却蜕变得如此的气宇轩昂。
爷爷说:“你们俩兄弟现在看上去,阿冶更像哥哥,阿溯反而像弟弟了……”
是的,一眼观之,邓溯完全看不出比邓冶长了五岁—?一副高中生的模样,依旧嫩得可以掐得出水来。
“唉,知道了,不喝就不喝,我去喝水。”邓溯妥协,叹了一声,转身去倒水喝。
邓冶定睛看了一眼,高智商的他的反应绝对是敏锐的,随即跟了过去道:“芳薇姐还是要跟着那个姓傅的?”
邓溯靠在那里喝水,不接话,心里想着秦芳薇说过的那几个理由,心里翻起一阵阵不舒服感。
沉默往往就是默认,邓冶见状,望过去的目光透出了一些同情,心里则浮现了一丝丝感同身受的疼痛,抿了一口红酒,才低语了一句?:“对不起,我该帮你看好芳薇姐的,要是早点想办法通知芳薇姐你已经醒了,让她再等等你,情况也就不会变得这么糟……都是我思虑不周……”语气透出了浓浓的歉意。
“不是这样的。阿冶,你已经帮我做得够多了。七年不见,我还宛若活在十八岁,她却实实在在经历了七年的苦难,我们之间的距离,不是凭你几句话就可以拉近的……”
他把窗帘拉开,夜风吹来,凉凉的。
邓溯举目望着万家灯火,心头无比幽冷,觉得生活真是充满了讽刺……
七年前,他与张爱旖的母子情分轻易就遭到了践踏,而他和邓冶也就见过几回,最后,母亲毁了他的人生,邓冶却将他救了回来。他们一个扭曲他,一个重塑他。如今,他算是活着回来了,可家,已经彻底不成家了……
对着楼下那个世界,邓溯闭了闭眼,觉得自己在做一场醒不来的噩梦。
对芳薇来说,这七年是灰色的;而对邓溯来说,前五年是一片黑暗,而后两年,则是一场痛苦的磨难。
那一年,从高高的天梯上滚下来后,邓溯就被送进了医院,再没醒来,成了植物人,只能靠着那些冰冷的机器呼吸着,如此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地过着,最后,身体上的肌肉因为长年不运动而一点点萎缩了下来。虽然家里请了特级护士帮忙照顾他,可是这也没办法阻止肌肉的每况愈下……
那几年,他没有任何意识,就好像时光一下子停在了十八岁。
邓冶说:“那些年,父亲常带着我来到哥哥你的病床边。父亲常给你读你喜欢看的书,读着读着,他常常会痛哭流涕……父亲很是喜欢你,并一直以你为傲……”
邓冶还说:“正是父亲的这种痛苦激励了我,从而令我考上了医学院,从此步入医途,只为了唤醒你而努力不息。”
这些都是邓溯醒来时听说的。
其实,两年前他就醒了,只是那时他人还在英国。
睁开眼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还活在十八岁,当时,他身边守着一个年轻的医生,那个长得帅气无比的男生在看到他醒来时喜极而泣,说?:“哥,欢迎你回来……”
那时的邓溯完全说不出话来,意识模模糊糊的,只记得自己是为了救芳薇才滚下天梯,母亲也滚了下去……他无法想象时光已经过了五年,那个怯生生的弟弟,如今已然成了一个让国际知名专家都惊为天人的出色医者。
他一觉五年,恍若隔世,再见父亲和母亲,母亲倒是依旧光鲜亮丽,父亲却是满头华发。
那段日子,他仍是睡着的时间居多,每每醒来,都是父亲守在榻边,至于母亲,有时会在,但她总有忙不完的事务。
邓冶告诉他:这些年,父亲身子不是很好,公司全是他妈妈撑着,父亲不定时去监管一下,为的是不至于让他妈妈独裁……
醒来的第十天,他的情况有所好转,人精神了不少,趁父亲来,他终于问到了芳薇。
父亲没有瞒,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知道母亲害得芳薇入狱一年后,他气得昏迷了三天。
第四天醒来,寸步未离的父亲问他:“可要通知芳薇,让她过来看看你?”
那时母亲也在,她一如当年那般坚决反对,并在病房里和父亲大吵了一架。
最后,父亲坚持问他的意思,说:“只要你想见,我就马上去安排……”
他想了想,让邓冶取来了镜子,将自己细细打量了一番:睡了足足五年的他,瘦得早已不成人形,哪还有当年丰神俊朗的俏模样,连他自己都不忍看。
他又问邓冶:“我还能完全康复吗?”
邓冶的回答很诚实:“康复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如果你不坚持,也许你会永远瘫痪;如果你能配合治疗,也许你还能行走自如……心态很重要……治疗方案同样重要……”
为此,他做了一番很郑重的考虑。如果他再也站不起来,那他就没那资格再去破坏秦芳薇平静的生活。只有恢复如常,他才有重新追求她的资本。
再三思量,他拒绝了父亲的好意,只说:“再缓一缓吧……不急……等我活得像个人时,再去见她……我不想让她空欢喜一场……”
只是邓溯做梦也没想到,两个月后,父亲因为身体问题,在独自驾车去医院看望他的路上出了车祸。
整个邓家就此陷入了兵荒马乱。
爷爷有两女一儿,为了股权,为了财产,为了能在邓氏拥有话语权,亲人开始了一场可笑的内斗,心思深沉的母亲最后还以保护他为由,派了六个保镖将他和邓冶看管了起来。
家族的内斗经过是如何的,邓溯没有细细地关心,只是在得知父亲出事后,他的确颓废了两天,而后在邓冶的鼓励下,重新开始自强不息。
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想受人摆布,一、必须有一个强健的身体;二、必须努力做好知识储备,等待时机,握住家中的权杖。
他告诉邓冶,在他没办法自保前,他不能肖想芳薇,他请求邓冶帮他重新站起来……
邓冶是个清傲的人,他根本就不屑家中的财产,因为他有的是能力,足以靠自己的真才实学让自己过得富足。
可为了帮助邓溯,他答应参与了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悠悠两年时间,最终邓溯到底是让自己重新站了起来,同时,他还修完了大学建筑专业的学分,并且成功地从母亲手上将邓家的当家权夺了过来……
回想这两年,他如堕地狱,度日如年,可他忍着,熬着,逼着自己,从只能躺着,到可以坐靠着,到终能坐着轮椅到外面吹吹风,到在康复室内双手颤抖地扶着扶手蹒跚学步,到可以拄着拐杖慢步而走,到不需要任何搀扶慢慢在林子里散步……
进步是缓慢的,又是可喜的……
从绝望到满怀希望,他一直隐忍着,如今终熬到了出院,这过程无比不容易,却没想到芳薇早已另嫁,且就是最近遭了母亲的逼迫,于无奈下嫁掉的……
如此阴差阳错,当真是教人追悔莫及啊……
……
“那个傅禹航我又让人细细查了一遍,虽然其生平看上去就是一个小混混一步步借势发迹才混到今天的,但我看了看他和人谈判时的录像,心思谋划都很不简单。我还听说此人喜爱看书,有自学成才之能,懂点英文,懂点编码,很会笼络人心,更有慧眼识才之能,可以说是个投机分子,但是,我不得不说他的眼光绝对是独到的……他手上的那个谍报系统就是他一个人建起来的,非常能赚钱……”
邓冶说了说自己对那个人的看法,没一句轻视,有的尽是欣赏。
“秦老师看上的人,应该是有些才干的。”邓溯吐着气说,只是那人的出身真心不好。
“是啊,我问过平姐,你妈曾找过傅禹航,威胁他离婚。若是一般人,谁敢得罪邓家,可他敢……秦老师大概就是看上了他这一点吧……”邓冶一口饮尽那些红色的液体,沉思着说道,“现在我们该弄明白的是你妈为什么那么坚决地反对你们在一起……”
关于这件事,张爱旖始终不肯说出原因来。
邓溯突然转过了身,眼底是层层的疑云:“阿冶,我刚刚和芳薇见面时她说了一件事,说老师的死和我妈有关。这事,你帮我去查一查……嗯,这样,你去把锦平弄来,她应该知道一些……我想法子从她身上下手……”
“好,我知道了。”邓冶点头,放下手上的高脚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哥,一步步来吧!事情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邓溯不觉扯了扯嘴角,低头看着自己那个水晶杯,望着闪着晶芒的纯净水,呢喃了一句:“希望吧!”
秦芳薇于他便是生命之水,若失去,人生还有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