腱子肉也不怕挨饿受冻,翻了个身自言自语道:“师父说的永远都是对的,按照师父说的做就对了,至于能学会多少,或者将来能走多远那都是将来的事了。”
离万江顺着门缝向屋子里面看了一眼,见昏暗的油灯还亮着便小声的问了一句,“师父,睡下了吗?”
老人奋笔疾书的书写着什么,听到徒弟的询问便没有好气的回答道:“明天还得干活,赶紧睡觉!”离万江想了想说道:“师父,我睡不着,脑子里都是你白天时候对我嘱托,我总觉得你说的是遗言。”
“放你娘的屁,我这身老骨头虽然禁不起折腾了,但是死离我还远着呢,有些事没做完之前,我这老骨头还撑得住。”老人看着自己的字迹满意的笑了笑,心中满是感慨的说道:“打了这么多年铁没想到还能写出这般行云流水的字,实属不易啊!”
离万江起身走到师父门外,问道:“师父我能进来吗?”
老人的脾气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硬气,“回去睡觉,明天不打铁了吗?”阿江沉默不语,又听老人说道:“司马小子拿来的那一堆东西里面有些好东西,听说要给一个女人打造一套甲胄,明天开始你就帮他把那甲胄打造完毕,”完成甲胄的过程又何尝不是学习。
阿江试探着问道:“不从基础开始?”
老人冷声道:“司马家的孩子生下来第一课就是打铁,倘若他不懂基础的技艺,那就让他滚蛋,铁匠铺虽然简陋,却没有他留下的资格,更没有去学热轧冷锻技术的资格。”
离万江默然,他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如此的严厉,哪怕对待自己也没有这样严厉过,那定洲公子司马誉一表人才,性格更是直爽豪迈,虽然自己与司马公子有些小摩擦,但却无伤大雅。
老人那锋利的眼神从门缝看了出来,离万江急忙说道:“师父,我这就去睡觉。”
老人看到离万江那一身单薄的衣服似乎有些不忍其受冻,淡淡的说道:“去买一件过冬的衣服,别把自己冻坏了。”离万江点了点头,没敢多说什么,看了一眼文火燃烧的炉子小声说了一句,“挨炉火近点就能取暖了,衣服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炉子能穿到身上吗?”老人的声音又恢复了严厉,沙哑而又沧桑的声音不容反驳,离万江只是嗯了一声,极不情愿的爬回硬板床,至从见到司马誉师父就像变了个人,离万江搞不明白是为什么,或许那个打小就聪明的吕势能看明白,可惜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活着又在哪里。
离万江眨了眨眼睛长吸了一口气,翻身把单薄的被子裹在身上,小声的说了句,“师父我睡了。”老人只是简单的嗯了一声,然后继续书写起来,老人的一生就如同一个传奇,年少离家背负理想与期望,远走他乡游学学本事,想着有一天能带着本事回到家乡,然后把自己穷极一生而学到的东西教给家乡的年轻人。
可是命运捉弄人不说,岁月更是不饶人,年迈体衰是后话,一身的伤病更是难以长途跋涉,甚至连奋笔疾书都不能长久,老人看了看夜色,目光不由得向南方看去,悠悠然的说道:“定洲该比这梦回更冷吧?”
“不知冬日里是定洲的风沙大,还是雪大呢?”说到这里忍不住摇了摇头,自问一句,“年纪大了,记性差了吗?还是不愿想起那些事呢?”
离万江并没有熟睡,只是安静的躺在硬板床上倾听着师父的唉声叹气,老人接着道:“大哥他身体会比我好吗?还是比我还差呢?可千万不要比我死的早啊。”
说到此处老人已经是满脸的泪水,似乎想起了当年信誓旦旦离家时的豪言壮志,想起了离别时说好的再见,老人老泪纵横,声音略带抽噎的说道:“还能再见吗?人生还真是像父亲说的那样,见一面少一面啊!”
离万江不知为何也流下了泪水,他在想师父如果真的死掉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天下之大又能何以为家?师父虽然严厉了一些,刻薄了一些,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抠门,但是离万江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一身本事是谁教的呢。
此时的离万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虽然不是自己总结的人生经验,也不是师父告诉他的人生道理,想一想应该是他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不过他知道很有道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在离万江的记忆里没有爹娘的影子,只有这个师父,师父在一天他就要尽为人子的孝,师父如果魂归故里,那么他便建坟立碑祭拜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