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远远从屋外传来,只听得传唤声,人还未到,门口乱糟糟的小丫鬟们便迅速有序地沿着过道,自动站成两排。个个两手交握贴在腰前,微收下巴,低眸看向地板,不在言语。
不一会,那个被唤作镜庄姑娘的美人,迈着轻盈的步伐,不紧不慢地挪步到房门。她身后也跟着两个丫鬟,只是这两个丫鬟看起来更高更成熟一些。
大丫鬟冷眼扫过仍坐于地板上的幻之,幻之立马委屈的归队站好。唯镜庄像什么也没瞧见似的,从容地朝她走来。
沉鱼见来人大白天的身披黑色金边绸缎斗篷,挑着兰花状的修长手指挂在腰前,年纪虽轻,却自带一种端庄沉稳的气质。很是好奇她的身份。
又因描着细长柳叶黛眉,画着血色咬唇妆,美目低垂,肤色胜雪,似笑非笑,如画中人,十分诡异。心里竟分不清这美女到底是人是鬼还是仙。
沉鱼看得出神,直到镜庄在床榻前停下,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细声唤了句:“少妃好。”她才回过神来。
镜庄头未曾抬起,只是侧耳倾听,久久未等到沉鱼的答复,索性抬了眼去与沉鱼对视,关心地追问道:“少妃醒了,身体可有不舒服?”
沉鱼僵着身子没有动弹,只是楞楞地看着她。心中已然七分明白这如此真实的画面和声音并不像梦,却还是不死心地用指甲盖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疼痛袭来,不知道自己是痛的还是怕的,瞬间湿了眼角。
这一哭让镜庄有些束手无策,忙叫人去请什么爷爷来。沉鱼想应该是哪个郎中的名字,也没去理,小心翼翼地问镜庄道:“你是谁?”
镜庄答道:“在下镜庄,是府中的管家。”
要不说自己是管家,以她的容貌气质,沉鱼还以为这应该是府中的某个宠妾或是小姐。
随后也不惧众人疑惑的目光,追问了镜庄几个颇具哲学的问题:
“我是谁?这是哪?哪朝?哪代?”
如此铺天盖地的奇葩问题袭来,镜庄倒没觉得奇怪,有条不紊地给沉鱼一一解答道:
“这是少爷府,而您是少爷刚娶进门的新夫人。因大婚之日,花轿路过长桥时,被仇家所追,连人带轿落入万丈深渊。
所幸少爷及时赶到,救回少妃一命,只是少妃失血过多,且头部受到重击,龟爷爷说,您醒来后多半会丧失所有记忆,果然如此。”
不知为何,沉鱼觉得镜庄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很像在背课文,脸还有些绯红,可能古人说话就是文绉绉的。
一边听镜庄诉说,一边大脑飞速运作分析,这种老掉牙的故事情节,在她有限的脑容量里,得出的结论就只能是:她肯定是穿越了。
“至于哪朝哪代?”镜庄若有所思,继续答道,“山中不论朝代。如今是朗湛大人为王。”
一语完毕,见沉鱼依旧是不言不语,紧皱眉头,神态痛苦。镜庄怕她出事,忙劝解:“少妃昏迷初醒,切勿深思,来日方长,无需纠结一时。”
又道:“时候不早了,想必少妃也饿了,要不让小丫头们帮忙洗漱梳妆,我去给少妃准备糕点。”
沉鱼头疼得实在是厉害,便不敢再强制自己思考,顺从的掀开被子,让镜庄扶着自己下床。心里默念:既来之则安之。
许是两人牵扯的动作有些大,沉鱼站定后,见镜庄的斗篷帽檐有些滑落,细长眉毛的尽头,居然是梳得整齐的白金头发!
察觉到沉鱼异样的眼光,镜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不露声色地扯了扯头上的斗篷,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沉鱼发现秘密后,虽是心中一紧,手臂和腰板有些僵硬,但也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任由镜庄扶着自己到梳妆台前坐下。两人各怀心事。
随后镜庄吩咐几个小丫鬟们留下来服侍少妃梳妆打扮,其余人等就跟着她告辞出去。
临走前,沉鱼忍不住再去瞧镜庄那五官精致的小圆脸。猜测她不过也就是个十几二十出头的少女,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居然满头白发。
又想这容貌气质都是上等的美人,没准就是这府中主人,算起来也就是自己的夫君,以管家为名偷藏的美人。总之在不了解对方之前,绝对惹不得。
反正现在的自己跟砧板上的鱼肉也差不多,只要能让自己吃饱穿暖不被人伤害,女主人给她当又何妨呢?
如此想来想去,内心倒轻松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