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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无奸不成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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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我自然不是怀疑你,只是这幅画确实是赝品。”

    “呈壁,”周卿言一脸傲气,显然对自己的本事十分自信,“我只信自己的眼睛。”

    杨呈壁急得简直想要跳脚:“卿言,我没有任何怀疑你的意思,只是,只是……”

    “杨公子,”卞紫适时开了口,柔声劝说,“周公子在这方面比你要懂些,你就相信他的话吧。”

    杨呈壁受了刺激,满脸涨红,脱口而出:“卿言自然是比我要更懂鉴赏,只是这画的真迹在我爹那里,这幅又怎么可能是真的!”

    原来我们离开的时候,周卿言看中了一幅画,苦于没有叫价的权利想请杨呈壁帮忙,不料杨呈壁却固执地认为那是件赝品,不肯替他出价。一来二去,周卿言也被惹恼,觉得他是在怀疑自己鉴赏的本事。卞紫见状劝了一句话,谁知杨呈壁却被逼急,脱口而出了一句话。

    他说那幅画的真迹在他爹手里,这里的这幅又怎么可能是真迹?

    “哦?”周卿言却不以为意,“那呈壁又如何得知,你爹收藏的那幅才是真迹?”

    “这……”杨呈壁被问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弱弱地说,“我爹收藏的自然是真品。”

    “是吗?”周卿言眯眼,似笑非笑地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太守大人也不见得次次都是对的。依我看来,这里的画是真迹,你爹手里的才是赝品。”

    “卿言,你怎么就不信呢?这幅真是赝品!”

    “呈壁,我替你看过那么多宝贝,有哪一次出过错?这次你该信我。”

    “你们两个别争了,冷静点。”卞紫看不过去,出声说,“周公子,我相信杨公子没有怀疑你的意思。至于杨公子……既然你说你爹手里的那幅才是真迹,何不将它拿出来让周公子鉴定鉴定?”

    这样一来问题似乎就解决了。

    杨呈壁迟疑了一下,点头说:“可以是可以,只是那画被锁在水晶匣里,即使鉴赏也只能看不能摸。卿言,可以吗?”

    周卿言勾唇,缓缓笑说:“能看……已足矣。”

    “那就这样说定。”杨呈壁总算松了口气,“卿言,我没有不信你的意思,只是你看过那画之后绝不会再认为这幅是真迹。”

    我分明看到周卿言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好,我拭目以待。”

    如此这般,这场晚宴就在两人都没出价并且争执了一番的情况下结束。

    回去的路上很安静。

    周卿言正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俊美的脸庞难得地露出了无害的神情,只是这样无害的外表下,藏的又是什么?

    我一直不觉得周卿言是个好人,无论是他喜怒无常的脾性或是不自觉散发出的危险气息,但目前为止他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一切的不好都是我在凭空猜想。我见过他拒绝卞紫时是如何无情残忍,也见过他不顾安危冲进火场搭救杨呈壁。我一度认为或许他对卞紫非常冷漠,但对杨呈壁却是真情真意。

    可是方才……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似乎一直有意无意地引着杨呈壁说出那句话,虽然推波助澜的是卞紫那些话,可挖下坑的人明明是他。

    他到底想干什么?

    “玉珑跟我说了程令的事情。”他突然开口,并未睁眼。

    “哦。”

    “他死前有和你说过什么吗?”

    “没有。”

    “没有?”

    他半睁开眼,慢条斯理地问:“是他没说,还是不能说话?”

    我皱眉,仔细回想了下。这样说来,我见到程令两次,的确没见他说过一次话。第一次是在餐馆,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叫了一杯茶。第二次在树林里,黑衣男子虽然对他说了许多话,他却没有任何回应。中毒身亡前他似乎想努力出声,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便一命呜呼。

    难道他真的如周卿言所说,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能说话?

    再联想他死前一直强调自己喉咙到胸腔的动作,莫非……他舌头被自己咬断吞了下去?

    开个玩笑。

    想来程令定是将重要的东西吞进了肚子里。

    这种变态的法子我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将东西封入蜡丸连上细线绑在牙上吞下,等要拿出来时只需要扯住细线拉出即可,虽然不失为好方法,却极其痛苦。他吞下的必定是件重要的东西,不然那黑衣人也不会一直追我到金陵。现如今……恐怕周卿言也想要这件东西吧。

    “想起来了吗?”周卿言慵懒地眯眼,“你该不会没拿那东西吧?”

    “什么东西?”我故作不解,“我只是想起那时候程令确实没说过一句话,不过是不是如你所说那般说不了话,这就不知了。”

    “那就是没拿。”他低低笑了一声,“即使我问你他尸身在哪儿,你也不会告诉我吧?”

    自然不会。

    且不说他藏起来的是什么东西,目前想要这玩意儿的人一边是周卿言,一边是那黑衣人。我倒是笃定那黑衣人不是什么好货色,可也不敢确定周卿言就是好人。

    这样的话还不如谁都不说,让那东西腐烂在程令的身体里。

    “不说也不要紧。”周卿言闭眼,唇边噙着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很快你就会主动告诉我。”

    我心中的不安似乎更深了一点。

    周卿言在计划什么,我自然不可能从他口中得知,但是玉珑隐瞒我的事情,旁敲侧击确实不难。

    “玉珑,你认识杨呈壁吧。”

    正在替我换新被褥的玉珑僵住了身子,随即笑说:“花开,你说什么呢!杨公子和主子这么要好,我当然认识。”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

    “难不成你是指杨公子说我有些眼熟?”她背对着我,试图冷静地解释,“你也知道,杨公子这种青年才俊总归有些轻浮。”

    “我们在梨映院待了几近半年的时间,其中杨呈壁来的次数不下于二十次,但你没有一次在他面前出现过。”

    “你也知道我事情多,每次都不凑巧地错开了呢。”

    “玉珑,你分明在躲他。”我摇头,“那次他来我房中喝酒,你一听他在里面连门都不进,匆匆忙忙地走掉。昨日在大门口遇到他,你也是第一时间就躲到我身后。”一开始我也只以为是巧合,直到昨天听杨呈壁说玉珑有些眼熟。我自然知道他不是轻浮之人,这样想来恐怕玉珑真的瞒了什么事情。

    “我……我……”玉珑试图狡辩,“我真的没有在躲他。”

    “你明知道这些不是用巧合就可以解释过去的。”

    她沉默了会儿,长叹了一口气:“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吗?”

    “我只想问,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要你这样躲着他?”

    “杨呈壁没有对不起我。”玉珑摇头,脸色苍白地说,“只是我跟他爹之间有些恩怨而已。”

    我突然想起那晚杨呈壁跟我说的事情——他爹为抢一名女子,害死了她全家人,最后他偷偷放她走了,并且叮嘱她永远都不要回金陵。

    杨呈壁三年前放走那女子,玉珑跟在周卿言身边三年……“你是杨呈壁放走的那名女子?”

    玉珑闻言愣住,接着苦笑说:“原来你听他说起过这事。”

    我无意去揭她伤疤,但有些话不得不问清楚:“周卿言这次接近杨呈壁,是为了……”

    “你误会了。”她连忙打断,“当初作恶之人是他爹杨德志,跟他毫无关系。我之所以躲着他是不希望他误会公子,我只是个小小的丫鬟,哪里能让公子为了我去做什么事?”

    “玉珑,除去你的因素。”我十分认真地盯着她,“周卿言接近杨呈壁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理由?”

    玉珑的神情也变得严肃,笃定地说:“花开,公子要做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主子真心将杨呈壁当作朋友。不论你怎么怀疑主子,都不要怀疑主子跟杨呈壁之间的友谊。主子待杨呈壁如何,你应该最清楚。”

    她这般斩钉截铁,倒是叫我稍稍放心了些,或许是我想得太严重?又或者我潜意识地不愿意去想,周卿言为杨呈壁做的这一切可能都是假的?

    不管怎样,明日后我都会叫杨呈壁与周卿言保持距离。

    今日天阴,风大,出门便感到一股彻骨的冷意。

    “今日又冷了些。”杨呈壁搓了搓手,看着阴沉的天空说道。

    马车停在了琳琅斋前。

    门口的小哥早跟我们混熟了脸,嘻嘻哈哈地打过招呼后才领我们进了门。卞紫先前没来过这里,一路上虽然矜持,但也觉得新奇有趣。等知道杨呈壁是琳琅斋的老板后更是讶异至极,大大地满足了杨呈壁的虚荣心。

    不过杨呈壁要带我们看的显然不是外面这些“普通货色”。

    他叫我们先在外等待,然后便叫了蒋老板进屋,两人说话声音虽小但还是被我听了个一清二楚。杨呈壁想要地下室的钥匙,蒋老板知道他要带我们进去之后坚决不给,却被杨呈壁拿出主子的身份压制,蒋老板没办法,最终妥协。

    杨呈壁出来时一脸扬扬得意,蒋老板却一改往日的笑意盈盈,满脸警惕地看着我们。

    杨呈壁挥了挥手中的钥匙,说:“走吧。”

    我跟上他们,却无法忽略身后那道尖锐的视线。这地下室里到底藏了什么,能叫蒋老板这样小心翼翼?

    进了地下室之后,才知道蒋老板为什么不满杨呈壁带这么多人进来。这里的东西明显比上面的要珍贵许多——别的不提,上面的宝贝每一样虽然摆放整齐不见一粒微尘,但至少触手可得,这里的东西则全部都密封在水晶匣之中,别说摸了,连贴近看都是妄想。

    周卿言背对着我,缓缓走过每一个匣子,低沉地念出一个个名字:“凤凰俦、闵犀剑、南海普天珠、棹木玉匣……”他最终停在了一幅画前,感叹地说,“西陲峡岭图。”

    杨呈壁走到他身后,一脸骄傲:“怎么样,我没骗你吧?这里的才是真迹。”

    “好画。”周卿言看得入迷,隔着水晶细细描绘着画,“不愧是李思捷最得意的作品。”

    “我虽不会看画,但也知道这个比昨日那赝品要精致得多。”杨呈壁得意扬扬。

    周卿言缓缓扫视了一圈:“呈壁,你爹收藏的宝贝……还真是不少。”

    “我爹将这些当成自己的命一样。”杨呈壁换上苦笑,“今日要不是趁他不在,我也不敢带你们进来,被他知道可不好收场。这地方他也只带我来过几次,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千万别带外人进来。”

    话音刚落,门外齐扬突然大声喊道:“老、老爷,您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不是说明日才回来吗?”杨呈壁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拖着周卿言远离了水晶匣,“别让我爹看到你站得这么近,待会儿你们安静就好,一切由我来说。”

    周卿言也微微讶异,黑眸却漾起笑意,在这样的时刻显得有些奇怪。

    杨呈壁哪里有空顾得上他的怪异。

    “怎么就挑这个时间回来!”他脸上有着惊吓,却还是安慰大家,“你们别担心,凡事有我顶着。”他虎视眈眈地盯着大门,似乎下一刻出来的是猛虎野兽一般。

    门被缓缓推开。

    进门来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头发虽已花白却精神十足,一看便知是练武之人。他原本满脸怒气地瞪着杨呈壁,却在见到周卿言时瞪大了眼睛,接着一语不发,只死死地盯住他。

    正当我们一头雾水之时,他竟然慢慢跪下,恭敬地说:“卑职见过丞相大人。”

    杨太守对着周卿言跪下,称呼他为“丞相大人”。

    杨太守称周卿言为“丞相大人”。

    周卿言是丞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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