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无声惯了,感情也就日渐模糊了。
自你眼中,我找不到——你也喜欢我的依据。
——晚挽拙笔
乘辇的路上太过无聊,她便掀了一路车窗,看外面的风景。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风景,毕竟清一色的高墙拦着,也着实没什么看头。
不过还好乔漫是个无趣之人,自有些无趣的看头。
她伸长了颈子,视线自墙底向上移动,总算从普遍的砖石看到了高墙之巅的红瓦,又从红瓦看到了一小片蔚蓝的苍穹。
她的心情也从平淡转为期待,从期待化作向往。
若有机会,她真想去宫外逛逛。
想来,宫里人行路只能看墙或是坐在轿里假寐,宫外人行路既有熙攘闹市可观又有百姓居所可看,她委实羡慕呀。
一朝入宫,画地为牢。
乔漫有些颓然地放下帘子,决心想些有趣的消磨法子,免掉深宫未出、家园未回,自己就挂掉了。
多年以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温闷性子,到了这里,她才知道,她是个生活在流光溢彩的世界里才温闷得起的人,而在这高墙林立之地,她反像一只雏鹰,总想飞离,哪怕羽翼尚不丰满,也无法叫停跃跃欲试的心。
……
待乔漫回到宫里,已近黄昏。
她草草用过膳,便简单洗漱一番,卧上床榻。
一日之间,她经历了太多事情:车祸、时光转换、顶替聂霜、拜见老祖宗、跳轿、崴脚……
她身心俱疲地睡去,满面昏沉。
清水见她睡熟,便为她掖好被角、灭过烛火,又关上门窗退了出去。
初秋的夜里微凉,乔漫喃喃拉起踢在一旁的锦被,眼睛都不舍得睁开。
她可是困极了,比谁都困,困到连梦境都是空的。
窗外,秋风瑟瑟,扫落一地枯黄。
远处的宫墙之上,盘旋着纷飞落叶,欲淹没来人的胸膛。
一袭黑衣坠地,扫过些微落叶,“飒飒”声惊动了巡夜的太监,瞥了眼落叶低飞的墙根,空无一人,便只当落叶掠地声响,继续巡夜去了。
翻过三两墙头,黑衣停下,望着漆黑一片的寝殿,再无声响。
白日相遇宁禧宫外,她不看他的眼睛,临别,她也疏淡客气。
是他,可笑了啊。
半晌,才穿林而过,而后破窗入室。
殿中燃尽的安神香尚有余味,他吸了一口入腹,顿觉舒畅。
轻车熟路走到紫色床帘之前,看着若隐若现的熟悉面孔,唇角的涩意消了大半。
看罢,转身正欲离开,身侧的一只手腕却被牢牢抓住。
“你来了”,乔漫浅笑。
“嗯,看你有没有好生养着”,顾临风回头淡道,却没挣开她抓着的手腕。
“我好着呢,你不必忧心于我”,乔漫隔着一层纱帘,看着他坚硬的脸部轮廓,有些后悔地顿道:“你深夜来访不便,若被人看到可不是桩小事。”
“不会”,顾临风有些黯然地垂下眼睑。
他没想到,他来看她,她竟是不悦的。
从前她没发觉他来时,他还窃以为,她会开心——他念着她,如今看来,确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拉开乔漫的手,淡道:“不过近来宵禁严了些,我得走了。”
他嘴上这样说,拉开乔漫的那只手却悄悄握紧,宽厚的掌心里似乎还有少女肤若凝脂的触感。
乔漫却不知他心里想些什么,只听他说宵禁更严了,便愈发急切地催他离开。
顾临风见乔漫撵他,便也待不住了,只得顺了她的心意立时离宫。
别过面后的两人各怀鬼胎。
乔漫祈祷着顾临风顺利出宫,以免主线剧情提前崩塌。
顾临风却死心塌地想着何时迎娶乔漫的事……虽然太后娘娘竭力反对,甚至有让聂微取而代之的意思。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喜欢的人是乔漫,想娶回府上的人也是乔漫。